何人入棋何人弈~
何人静坐旁观局~
但笑诸侯窃国盗玺~
笼袖冷眼长安倾~
——小义学长《魏岁纪年录·贾诩·观局》
“先生于前旁观久矣,莫非亦精擅博弈对局之道 ?”
“对弈一艺,博大精深, 执黑白子,角智斗谋,纵横捭阖,逐鹿方寸,在下自是见猎心喜,流连忘返。 ”
“适才见棋局犬牙交错,黑白子皆御守有余攻歼不足,以至难分伯仲势成僵局,何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毕其功于一役以图破局?”
“这……若依先生之言,孤注一掷以谋建功局势必然大乱,谁主沉浮尚属两说……况观棋不语乃真君子,不意先生竟落入下乘。”
“乱象纷纭,龙蛇起陆,非乱不足以偷天换日扭转乾坤,非乱不足以翻覆风云移星易宿,在下所谋之法,唯恐~天下不乱!”
“先生所言实不敢苟同……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贾诩,字文和。”
一杆逾两人高的玄色大纛矗立于西凉军帐前,上书一血红欲滴的“董”字,下方还绣着一形体狰狞肋生双翅的飞熊异兽图样,忽一阵风起,旌旗猎猎作响,飞熊仿佛活了一般张牙舞爪作势欲扑,一股蛮荒凶厉之气顿时汹汹四散开来。
这里便是董卓余部, 由李傕、郭汜统领的飞熊军驻扎地。
此刻,中军大帐中已经乱成一锅粥。
一干长相凶悍,形容粗犷,身形魁梧的飞熊军将校齐聚一堂,他们或在交头接耳,或面红耳赤地与同僚争辩些什么,言辞激烈,大有一言不合便挥刀相向之势。
“够了!”
主将案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让所有人都悻悻地闭上了嘴,原本嘈杂一片的中军大帐,刹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前方,两名身形尤其魁梧健硕的飞熊军统领李傕、郭汜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主将案前,冷冷看着下方乱局。
长相横秋,髯发浓密好似熊罴的飞熊军统领李催猛地抓起酒爵,一仰脖一饮而尽,而后他将酒爵狠狠摔出去,恨恨出声:
“太师被王允老儿设计杀害,西凉军便失去了主心骨,那王允老儿如今把持朝政,放言要将我等赶尽杀绝,寸草不留!大家……大家不如收拾些金银细软,各自逃命去吧。”
说着说着,李傕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颓然瘫坐在坐椅上,脸上露出心灰意冷的神情。
最后一句一出,原本平息下来的飞熊军众将校身躯陡然一震,而后再度乱成一团。
“将军,不可!”
“我等西凉军莫非大势已去?”
……
“聒噪!”
另一位面容阴鹫,眼眸幽绿仿若豺狼的飞熊军统领——郭汜收起掌中把玩的半枚兵符,抬头寒声开口:
“若不及早脱身,等那王允老儿请得皇帝旨意,召集天下诸侯合围我等,飞熊军便是插翅亦难飞了!”
“此议已定,尔等休要多言,敢有违令不从者,杀!”
阴冷的声音锵然掷地,其中蕴含的杀意几乎是昭然若揭,令人忍不住打个寒战。
“二位将军,溃走西凉各自逃生实乃下下策。”
突地,一恬然淡定的声音自军帐中缓缓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在此时听来却如暮鼓晨钟,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移过去。
“何人胆敢胡言乱语?”
李傕闻言怒不可遏,从坐椅暴起作势抓向身边的狼牙棒。
“还请将军稍安勿躁,不才便是在下。”
人群仿佛行溪遇石般自动分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越次而出,落入众人眼帘。
那道人影体形清瘦,手执拂尘,黑发披肩,道袍麻鞋,如鹤立鸡群,与身旁虎背熊腰身披重甲的飞熊军将校立时区别开来。
他双眉狭长,如同两道明快的寒光匕,下覆的眸子神机内敛,锋芒引而不发,微抿起的唇淡的几无血色,他整个人仿佛身处帷幕之中,让人只能瞧见隐约面容。
虽然周遭群狼环视,他却仿若未睹,从容镇定,不形于色。
“却不知阁下又有何高见?”
伸手拉住将要发作的李傕,郭汜幽绿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前之人,不知为何,他感觉眼前这人绝非等闲之辈。
“还请二位将军听吾一言,倘若狼奔豕突溃走西凉,与离群之雁失朋之马何异,区区一十里亭长便能将二位捉拿归案。”
“依在下之见,上上之策莫如聚兵合力,反攻长安!”
“反攻长安?!!”
此话一出,如滚石落井,立时引起轩然大波。
“亡命之徒,自当无所顾忌,若胜,则挟持天子,执掌重兵,天下可图!”
那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激越,他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一干飞熊军将校被他三言两语便煽动地热血澎湃,纷纷出列请战。
“倘若败了,我等又该何去何从?”
郭汜强忍住诱惑没有被冲昏头脑,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飞熊军乃董太师帐下西凉军骁锐,焉能说败就败,二位将军再联合各方残勇,以勤王除佞之名兵临长安,纵是功败,逃之未迟。”
李傕、郭汜闻言,内心忽地变得火热起来,两人的目光交互一下,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不甘人下的野心,嗜杀成性的渴血。
二人忽齐齐离开将案,健步走下,冲着眼前之人躬身行礼:
“我等愿拜先生为军师,兴此长安之乱。”
“先生计策高妙,言谈举止绝非常人,烦请告知名讳。”
“将军多礼了,在下贾诩,字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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