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有过一段濒临死亡的体验。
一次胃肠镜检查,用来保护喉咙的润滑液因事故堵塞了我的鼻腔,在我因麻药陷入无意识的黑暗中时。
在我重获意识醒来时,又或是听到身旁母亲的真切呼唤时,我看到了那片黑暗,不同于闭上眼时的飘渺,也不同于在黑夜中睁开眼时的深邃,它是如此迫近,胜过母亲的呼唤,像是在直视我的灵魂。
在这片迫近的黑暗中,我逐渐意识到自己在猛烈地呼吸,像是许久未饱食过的人在大快朵颐,像是在下落途中紧抓住谁的手。我听到一旁的医生护士迟疑地问我怎么了,我能想象到他们白色的工作服在蓝色的检查室里显得有些亮眼,他们时常置身于充斥消毒水气味的白色病房里,被病人们用感激又渴望的眼神注视着,于是乎他们白色的工作服又耀眼起来,让人羡慕。
我能听到医生迟疑的问候,母亲惊讶的呼喊,但我发不出声音,我不可控地用尽全部的力气大口地呼吸,视线跟随着呼吸上下晃动着,头皮好像变成了鼓面,被人敲得咚咚作响。 “你怎么了?”我无比地想出声回答,并期望有谁能在理解后帮我脱离这般困境。“呼吸...不了“我顺着呼气时发出了声,气体被我快速地吸入又排出,运作飞快,承搭着我无依无靠的希望。
没有人理解我为什么不能呼吸,三两医生站在担架旁,像是在动物园欣赏鳄鱼演出,会有表演者将整个头放进鳄鱼的嘴里,在观众的一阵惊呼后又安然无恙地把头伸出,大人们都知道他会安全无事,却又如此配合,只有小孩们又惊又跳,欢呼雀跃着,他们吃掉的零食塞满了场馆里所有的绿色垃圾箱。
我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呼吸,周围的三两白色也已散去,他们并不好奇我为何如此,只剩下我的母亲站在一边呆看着我,见我好转正常才转身离去。
我从黑暗中醒来又逃离黑暗,房间里的医疗用具,蓝色的墙壁,不远处木椅上我的黑色双肩包,都回到了我的视野。麻醉效果未过,我只身一人躺在蓝色的担架床上,感觉到大脑在暴走,仿佛无数神经纤维在拨动一本厚重的词典。
先前强烈又陌生的黑暗已悄然离去,我闭上眼后,又是熟悉的,一如既往让人安心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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