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亲走到了溪流的岸边上，钻进了牛穿行过的小道上。小道两旁都布满了荆棘与杂草。走了不久，迎面便是陡峭的岩壁。那岩壁足足有十来米高，岩壁山上还倒挂着许多未成型的钟乳石。岩壁上方长满了是茂密的灌木丛和和修长的芦苇，前方还生长着一簇簇高耸的毛竹，环境及其隐蔽。
母亲一边在前面带着路，一边拿着镰刀砍伐着道路上挡着去路的荆棘与杂草，背篓斜跨在她的后背上，我仅仅地跟着她。
走近岩壁，我便看到了母牛，以及母牛身下晃动的一团黑影，便惊呼道："娘！你快看，还真的生了啊！" 母亲听了，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紧缩的眉头稍稍展开了，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便瞅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娘看到了！看把你高兴的！"
我迫不及待地抢先在母亲之前像小母牛跑了过去。岩壁下方的地面很是泥泞，堆满了牛粪，更有有一股潮湿而浓烈，刺鼻的味道。
"娘，是一头小公牛啊！"母亲放下了背篓也忙走了过来。
那小牛很可爱，全身的毛灰里泛着白，头顶的的两只小牛角已经冒出来了，足有一两寸长。那小牛看到有人来了，便踉踉跄跄地钻到了小母牛的身下。
行走时它的两只后退还微微抖颤着，还不能站得十分稳妥，险些跌倒在地上。母牛见小牛惊慌，便扭过头来，伸出舌头在小牛的身上舔了舔。小牛又钻到了母牛肚子下方，用嘴唇在乳头上探了探，紧接着便把乳头含进了嘴里，用力地吸允着。小母牛的乳头有些肿胀，虽然是头胎，乳房却很饱满！
母亲找来了一根树枝，把地上的胎盘清理了！我则高兴地一手搭在母牛的背上，一手抚摸着小牛的皮毛，惊异地看着小牛吃奶！我一抚摸小牛便惊了，只管在母牛身下乱窜。
母亲见了便说道："别惊着它，让它好好吃奶吧！" 我这才住了手。" 秋儿，咱娘儿两得把牛赶到小溪中央的那块平地上去，"母亲指了指小河中央的那颗高大的杨树说道。“赶到那棵树下，我们娘儿俩就煮些玉米面汤给牛喝”
说着母亲就去解开了拴在石头上的绳子。"咱们径直地从竹子下方穿过去，你来牵着母牛走，娘在后面赶小牛！说些母亲便把拴牛的绳子递给了我。"
那小牛还走不惯路，走起来跌跌撞撞，左钻一下，右钻一下，哞哞地叫着。母牛一听便不断地转过头去探望着，我怎么拉也拉不回来。母亲用棍子拍打了几下才肯走。
小牛总是找不到路的方向，母亲便丢掉了手上的棍子，用手扶着小牛的臀，向前推挪着。废了好大的劲终于赶到小溪边了。
由于雨季刚过小溪里水流还很大，也很湍急，小溪里有许许多多鹅卵石，又圆又滑，我只得卷起裤腿拉着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我把牛牵到了小河中央的那片滩涂上的那颗大杨树下，便找到了树上的一个叉丫，把绳子系了上去。
才系好绳子，身后不远处便传来了扑通的声响，我忙转过头去只见母亲怀里抱着小牛摔倒在了小溪里。
原来那小牛怕湍急的河水，不敢过河去，怎么推也不推不走，母亲便只好强抱着它过河。那小牛虽小，至少也有八九十斤重，母亲怀抱着它，也没注意看脚下，便踩到园石上，踩滑了，连人带牛摔到了小河里。母亲的身体往后一摔，臀部摔在了河里的石块上，整个下半身都浸泡在了溪水里，身上被小牛压着。小牛不断地挣扎着，母亲只好放开小牛，把手反撑在石头上挣扎着爬起来，却挪不动身子。
我见况便急忙跑了过来，也险些摔了一跤，也顾不得许多，跑到母亲身旁，把小牛挪开了，拉了母亲起来，哽咽着问道：
"娘有没有摔伤啊？"母亲脸色有些泛白，皱着眉头，强忍着痛微笑道："娘没事儿，没事"，又拍了拍屁股后方沾着的泥沙，下半身淋漓着水。
说罢我们娘俩儿两一前一后抱着小牛，推着挪着，终于把小牛挪到了滩涂上。母亲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放下小牛，便扶着树干用力地喘着气，脸胀得通红。
衣袖上和裤子上的水还在滴着。脚上那双褪了色解放鞋也全湿了，正不断地往外冒着水。额头上的汗珠正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渗，打湿了额前的细发。脸颊上，鼻头上也挂满了细细的汗珠。长满生辰斑颧骨微微泛红，深陷的眼眶，奔出的额头，枯黄的脸色使人看起来十分消瘦而疲惫不堪！
我看到母亲这般，鼻头酸酸的，便埋怨着说道："娘，你就先坐下，好好休息会儿吧！”我把声音压的很低。深怕她听出我的哽咽声来。眼眶却早已湿润了。
听了我的话，母亲缓缓地转动着头，朝我看了一眼，点头说道："嗯，嗯娘这就坐。"于是便在树脚的草地上坐了下去。屁股刚一着地，她就哎呀地哼了一下，鼻子和眉毛都挤到了一块儿去。又挪了挪屁股坐稳了。便向我招手道："你也来陪娘坐会儿！"
听了她招呼我便跑了过去。母亲伸出手拉了我在她身旁坐下。我把头靠进了他的胸膛前，母亲用一只手环抱着我的肩，另一只手则摩挲着他的头发。
静静地坐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娘没事的，不就是轻轻摔了一下吗。哪里就摔伤了呢？"
听到这话我心里越发难受，眼泪情不自禁地溢出了眼眶。怕母亲看到，也只好低着头，沉默着，不出声。
心内却思索道："你只顾着安慰我，脸色都白了，还说没事儿，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我怎会能看不你脸上疼痛的样子呢……"
想着想着，便更加紧紧地正依偎在了母亲的怀里。一旁的小牛也静静地依偎在母牛的身下，吸允着奶，小河水哗哗地流淌着，阳光穿过树叶淅淅沥沥地徜徉在身上。我们娘儿俩坐了好一会儿，母亲便对我说道："时候不早了，娘去生火，煮苞谷面汤"，说着便起身了。我想起罗锅和背篓都扔在岩壁下，便抢着跑去把它们捡了回来。
那颗大树下掉下来了许多干枯的树枝，小溪两岸的灌木丛里也有许多干枯的枝条，不一会儿，我们娘儿两便一人拾回了半捆柴。
母亲用石头搭了了个简易的灶，生了火，便开始煮玉米粉。由于火旺，煮了二三十分钟，苞谷面便煮熟了。母亲把罗锅从灶上抬下来，用一根树枝搅拌几下，又把罗锅提到小溪边加了些冷水，搅匀了以后抬过来给小母牛食用。那母牛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不一会儿便把汤给喝完了，只留下粘在锅底的一些渣，母亲拿去加了水，又送到了小母牛嘴下。
母牛在喝汤时小牛也过来凑热闹，也好奇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锅里的汤。
"不知道刚才有没有摔伤这可怜的小东西？若是摔伤了蹄子，以后耕田犁地就使不上力了！"母亲说着，便用手摸了摸小牛，四处查看了一番，好在都好好的，只是前肢的右膝盖上擦破了点皮。母亲这才宽慰地笑了笑。娘给牛喂了玉米面汤，又去到溪岸上方的山坡上割了些青草。
忙完了，又往小溪对岸的田里跑了一躺，补了补田埂上的漏洞，疏通了引水渠方赶回来。太阳快落山了，娘儿俩又再次把牛赶了回岩壁下，拴好后，方才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从山谷的谷底爬到半山腰上，一路上走走停停，歇了好多次。休息时母亲还不忘远远地瞻望，田坝附近、山坡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没，母亲一路上都有些惶恐不安。
走到半路天已经渐渐地暗下来了，一路上归来的村民络绎不绝。蟋蟀的鸣叫声，蛙声，以及不知名的虫叫声响遍了整个山野。远处的山头上的村庄里已泛出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回到家里，天已黑了。里屋的门是敞开着的，没有人。走进厨房，火灶上的热水壶里的水正嗡嗡作响。那沸水起起伏伏，壶盖敲打着壶口，叮当作响。
土灶里的柴尽乎燃尽了，只残留下被包着一层灰烬的火红的火炭。火灶外摆放着几根被抽出来没烧完的柴，正冒着烟，整个屋子都弥漫着烟雾。奶奶正双手抱膝坐在火炉旁，打着盹。脚上已换上了她那双洗完脚之后才穿的拖鞋。听见身后有动静，才缓过神来过来，缓缓地回过身去瞻望。
"阿婆，我们回来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呢，天都黑透了！
"我只得将白天我们娘儿俩所做的事又给她说了一遍。听说生了小牛，婆孙俩又乐了一回。
过了一会儿，父亲也回来了。父亲是等我们娘儿俩等得不耐烦了，便到处走走去了。一进屋子，父亲便有些生气地对母亲道："能不能早点摸回来，一辈子都是这样！这田里的活哪有哪一天是能干完的。今天做不完，不是还有明天吗？
"从小到大只要母亲干农活归来的晚了，父亲都这般责怪母亲。我怎么也听不出来他言语里到底藏着的是担忧还是愤怒。
母亲则默不作声，卸了背篓里的物品，更换了衣服，便很快地摆好了饭桌。
父亲把炒好的菜一碗一碗地从碗柜里抬了出来，放到桌上，把上面盖着的小碗一个一个揭开。开了盖，几个菜碗上都冒出了热气又，打了一大碗青菜，不一会儿一家人都围到了桌旁，开始动筷了，月亮已然稍稍地从东山上爬起来了，在庭院里洒了一层银白色的霜。[/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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