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

我有很多个舅舅。

有脾气温和、善解人意的大舅，有几乎未曾谋面、擦肩而过也可能认不出的二舅，有一直外出打工的三舅，和顶着啤酒肚和寸头的大块头小舅。

我今天想说的，是小舅。

不高、但很胖。啤酒肚明显，五百米开外像怀了四胞胎。大眼睛、双眼皮、厚嘴唇，寸头，喜欢穿皮衣，戴大金链子，出门总是叼根烟。

这么描述完是不是觉得，一个黑社会老大形象跃然纸上。

我童年的记忆很少，这让我甚至有点怀疑我是不是中途失忆过。我能记起关于小舅最早的记忆，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吧。

那次妈妈带着我回姥姥家，姥姥姥爷和小舅还没有分家，同住一个屋檐下，寒暄了几句，我就去找舅舅家的姐妹们玩了。舅舅家是有电脑的，对于当时电脑并不普及的小村镇，光是4399小游戏就能吸引孩子们的好奇心。

我只记得当时电脑上是4399换装小游戏，隔壁房间是嘈杂的争吵声。

我不敢过去看，耳朵却又忍不住听。

有将重物拍在木头桌子上的声音，有女人的哭喊声、叹息声，有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有摔板凳的声音。

后来我知道，是舅舅拿着菜刀甚至架到了姥姥脖子上，争吵、推搡，摔板凳，将菜刀拍到桌子上…

凶、鲁莽、可怕，这是我对舅舅最早的一次记忆。

后来，长大些，记忆更清晰。有一次集市上遇到舅舅，我正在卖鞋的小摊上恋恋不舍，舅舅看到我，直接塞给我两百块钱，说想买就买。

还有舅舅带着我和妹妹去商场，平时我总是要看看价格挑最便宜的零食放进购物车，还要央求妈妈的同意。但是舅舅不一样，他不看价格，只要我喜欢，就可以买。

有钱、应该说是愿意为我花钱，对孩子们很好，这是我对舅舅后来的印象。

上高中开始寄宿制，不常回家，一次半夜十一点，妈妈的手机响了，是小舅打来的，听声音是又喝了酒，喝的还不少，有些吐字不清。抱怨、生气、喝醉的中年男人常有的话多，也挡不住言语中的咄咄逼人。

话题无非是赡养老人、财产分配，为自己讨公平。

酒醒后又一如既往的，黑色皮衣，大金链子，叼着根烟。

比这还大的啤酒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