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到有点压抑的房间里响起了久违的电话铃声,“喂!你下周一九点多到车站接一下你舅舅舅妈,顺便将车借给他们用两天,他们回来办点事,有车方便些。听到没?嗯?”“我要上班,车借给他们我怎么办呢?”“他们多久才回来一次啊,你不要太小气了,就用两三天!”“我在忙。”没听她继续说,我匆匆挂上了电话。这就是我和妈妈的通话记录。我的心像被一双手给拧住了,酸痛感向五脏六腑扩散、弥漫……
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坚硬床板支撑着我单薄的身躯,任我人前再如何故作坚强此刻只想大哭一场,想着一些人一些事,让低落的情绪肆意的侵蚀此刻还有点清醒的我。目前为止舅舅在我的印象里只出现过三次,他们一家常年在广州工作很少回来。第一次是十几年前在姥姥家舅舅第一次带舅妈回来过年,也许那时的我太小,他们没给我留下深刻的记忆;第二次是我刚上初中的时候,那年夏天舅舅开了一辆新车到我们家,从车里下来的是高大挺拔意气风发的舅舅、染了黄头发打扮时髦的舅妈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家三口两手空空,妈妈买鱼买肉好酒好菜的忙活了一两天,欢喜的什么似的,生怕照顾不周。早就听妈妈和家里的亲戚说舅舅在外面混的不错,开了一家超市和洗车店成了老板,老家不少人都想跟他出去发展,妈妈经常引以为傲,每每跟人说起言语表情中都流露着满满的自豪。可我对他们的这次来访颇为失望,一个如此发达老板味十足的舅舅怎么就没想到要带点什么来呢?第三次见到舅舅是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冬天,那次出现在眼前的是上身穿了件灰色的毛衣和一件半旧的黑色薄外套,下面是卡其色的裤子和鞋边泛黄的白色运动鞋的舅舅,蜡黄的脸上颧骨突出,枯燥的头发毫无生气,蜷缩着头站在厨房里跟妈妈诉苦。
那段时间每次周末回家都能听见舅舅打电话给妈妈,而且每次都聊好久,聊天的内容不过就是他做生意被骗欠下一百多万,让妈妈帮忙想办法借钱贷款给他,说是一年内还不完,债主要剁掉他的一只手。讲真妈妈好像从来没被他这样需要过,每天为他担心整天愁眉苦脸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还因为借钱的事和爸爸闹得不愉快,自己的私房钱全借给他,怂恿爸爸再拿几万给他,可我们家毕竟不开银行,普通的工薪阶层实在是无力填补这一沟壑,但舅舅不死心仍旧是天天打电话给妈妈,还说什么世态炎凉之类的大实话,妈妈焦虑不安愁出了不少白发。我除了深感闹心之外也无能为力。
去年真相大白,他是生意不顺将店铺盘给他人后在广州买房子了,而且这其中还牵扯到他们夫妻间的感情纠葛。听后感觉自己被耍了,妈妈倒是像胸中的石头落了地,大大的松了口气,开始忙着操心他们离不离婚的问题。我是完全没兴趣,欺骗信任你的人的人叫我如何也没有好感。后来舅舅如愿离了婚,娶了他要娶的人,声称现在日子过的不错,电话也打的少了,甚至有一次妈妈因为批评了他几句他就一个多月不接妈妈的电话。他们这次回来是办结婚证的。我不知是否应该替他感到高兴,反正我也代替不了他的感受,我只清楚自己对于要见他和她没有任何期待。
妈妈,这个最相信他,在他困难的时候出力帮他的人,就这样被他随意利用着,借着亲戚的名义做着各种随心所欲的事,我不喜欢但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对于演戏我唯实不擅长,我该怎么办呢?去接他们?不去接他们?接他们的电话?不接他们的电话?无限循环的问题像要将我拖入无尽的思维漩涡。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拿起电话我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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