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西锦醒来的时候，被五花大绑地挂在自家山洞里。
他低头环视一圈，山洞有些黑暗，只能看得起有个长衫墨发的人负手立在一个木箱跟前垂首沉思。
“沈辞，下面的是你吗？”
因着迷药的原因，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却是有遮掩不住的欣喜。
“是我。”沈辞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着红光，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诡异。
“沈辞，你用你的骨灰养我，也是为了这一天吧，或许你是为了复活那个为你而死的青花瓷暖玉？”
“你知道就好。”沈辞的声音淡淡的，又带着一点狠戾。
“那你开始吧。”
沈辞的黑色羽翼扑棱展开，一瞬间便到了西锦的眼前。
西锦笑了笑，“沈辞，这一年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你这样做，会后悔吗？”
“不会。”
“那好吧，下次见面的时候，谁先说话谁就是下面那个。还有，沈辞我爱你。”
沈辞莫名不安起来，他的心里眼里全部都是和西锦在一起的场景，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西锦死，暖玉生，一命换一命天经地义。
6
沈辞终于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他以前负了暖玉，眼下又负了西锦。暖玉为他而死，西锦为救暖玉而死。
可是等他以为暖玉要苏醒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错了。
暖玉就是西锦，西锦就是暖玉。西锦去了城西陶瓷店的那次，掌柜的认出了西锦身上暖玉的气息。
暖玉也是沈辞的骨灰烧制出来的骨瓷，开始不过是因为沈辞过于寂寞，想找个玩伴，不曾想，为自己做出来一个枕边人。
西锦从掌柜的嘴里得知暖玉的故事，也知道了自己原来就是那个暖玉。当初暖玉真身已碎，掌柜的拿着那一箱碎片，拿着沈辞送来的小指骨灰，烧出了西锦，还把西锦送到了这个山洞修炼。
那位掌柜的，听说也是一只半妖。
掌柜的来到山洞的时候，沈辞正抱着西锦的遗体，哭得一塌糊涂。
“你肯定不知道，西锦之所以有个缺口，是因为暖玉早先磕掉了一块，西锦本就是是暖玉，那个缺口补不上了。
“想救他就用你的修为来换吧，你要知道，我虽是万妖之王，却也不做亏本生意。”
掌柜的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笑得一脸玩味。
“为何暖玉磕掉了一块，西锦的真身上也会有缺口？”
沈辞突然有些疑惑。
7
暖玉和西锦一样，他们的真身青花瓷都是上等的天青色。
天青色，指在瓷器中很珍贵的一种颜色，因为要使烧制的瓷为天青色，传说需得在烟雨天气中，烧制才可实现。
那时那个南方小镇还很闭塞，革命的浪潮还未湮没那里，改变湿度这种事情他们也不得而知。
万妖之王，也就是城西陶瓷店的掌柜的带着自己的心事隐居在哪里。
后来他才知道，想要烧出上等的天青色，只有在烟雨天才能烧制成，而沈辞就是在一个烟笼寒水的日子走进了这家店。彼时他还不知道掌柜的竟是万妖之王，只听得当地人说过，这家陶瓷店的掌柜的手艺最好，还敢烧制骨瓷，他便来这里碰运气。
骨瓷，那得一试。所以他拿着自己的小指骨灰走进了这家陶瓷店，还用有了自己的第一个骨瓷，暖玉。
那时沈辞的修行尚不圆满，凡尘的玲琅满目吸引着他的一举一动，时常惹出大麻烦，而暖玉，一直为他收拾烂摊子。有一次他喝醉了酒，抱着暖玉的真身唱跳不已，不小心磕掉了一小块，他却还不知道。
而那天夜里，他和暖玉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借着酒劲，他们相爱相知。暖玉欣喜不已，好不容易得手，怎么能没点纪念品呢？
那一小块破损他没有去找掌柜的修补，而是把它当做他们的信物，留在了沈辞那里，沈辞胸口的那颗红色的痣。
沈辞闯祸了，这是最严重的一次，沈辞仗着自已有几分妖力，炸掉了一个军阀的军火库。
暖玉听到爆炸声赶到的时候，他被围在冷枪之中，红眼黑翼，肃杀萧索。暖玉想都没想，冲上前去，用自己的法力与魂魄救了沈辞，自己的肉身却被冷枪打成了筛子。
而后来烧出的西锦，魂魄受损，妖力不全，真身自然不全。
沈辞心下明了，他收集到的那一堆碎片，自然是万妖之王捉弄他的。
沈辞笑了笑，“那您一定要让他来寻我。”
8
沈辞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还夹杂着一些羞愤。
“我竟然是个负心人？”
“嗯呢。”西锦一脸笑眯眯。
“我是个半妖？”
“嗯呐。”西锦一脸笑眯眯。
“你是个花瓶精？”
“啥，你刚说啥？”西锦怒目圆睁。
“……”
沈辞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可是他竟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个妖……妖怪！
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吗！
他瞅瞅那边笑眯眯的黄毛，是在不忍心提醒西锦，如此非主流的发型真的很low啊。
“西锦，虽然你说的我都信，可是我现在还没有爱上你，更何况，既然我是妖，那我的大翅膀呢……”
“唉，你啊，当年为了我，可是把所有的修为都献给了你家万妖之王了，你的大翅膀啊，没个百八十年那可是长不出来的。”
说话间，沈辞顿觉肩胛处一阵刺痛，“哗啦”一声，竟是水晶灯掉落碎了一地。
“哎呦，沈辞，我忘了告诉你了，今天刚好是第一百年，你们妖王可真是说话算话的好人啊！”
镜子里，沈辞红眼黑翅，很是动人，西锦一个蹦哒，亲在了沈辞嘴巴上。
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流淌，带着一些他不曾有过的记忆。
9
“沈辞沈辞，你爱上我了吗？”
“没有。”沈辞正在喝水，被他这么一问，呛得脸都红了。
“欸，为什么啊，不应该啊，你们万妖之王把你上一世的记忆还给你了啊，你难道不应该特别愧疚，然后狠狠地宠我爱我吗？”
沈辞蹬了西锦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他才不会告诉西锦，他不承认他爱西锦是因为不想当下面那个！
换了发型的西锦很是养眼，再加上西锦的烧瓷手艺精湛，自是得一众女孩的喜欢。
看着西锦在一堆女孩中间笑得满脸褶子，沈辞终于忍不住了。
“去去去，都走开，西锦是我老婆，你们瞎起哄什么呢啊！”
“哟……”
“护妻狂魔呐……”
“嘻嘻嘻，沈辞你终于憋不住了吧，哈哈哈哈哈哈……”西锦笑得一脸猥琐。
“别笑，小心明天……”
沈辞看着落荒而逃的西锦，笑得很开心。
青花瓷，不易得，但总归是我遇上了你，总归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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