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七岁那年,看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黄片。那天,我哥拿着从我大爷包里偷偷翻出的印有裸体女人封面的DVD,一路飞跑到我家,并马不停蹄的打开电视,把DVD推进DVD中进行迫不及待的放映。在我俩手忙脚乱的把找了把椅子准备欣赏这未知的艺术时,停电了。
由于被强行终止了原始的欲望,我和我哥都有点懊恼,相比之下,我哥眉头紧锁,好像比我更悲伤一些。我说:"哥,没啥大不了的,咱们这个年纪,不稀罕。"我哥说:“你懂个毛,看不看是无所谓,但现在片儿还在DVD里边呢,拿不出来咋办?"
我哥说的非常正确,由于停电了,像死尸一样的DVD肯定吐不出DVD来,由于DVD取不出来,待会我爸妈下班回家看DVD的时候肯定会发现有人在家看不可描述的片子,而由于白天在家里待着的只有我和我哥,所以经过推理,我爸妈一定会发现我和我哥在家做了些不可见人的勾当,由于我和我哥做了些不可见人的勾当,所以今晚我俩死定了。
在强烈的求生欲下,我和我哥决定拨打110咨询一下怎么办。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我哥说:“同志你好,你们家有DVD吗?”
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同志,听声音三十岁上下。
女同志说: “没有。”
我哥捂着电话撇了撇头,这位社会主义基层大姐话里藏刀,我哥第一回合便有些招架不住。
我哥接着说道:"那你给我们找一个家里有DVD的同志吧。"
社基大姐的态度有些冷淡:“没有。”
我哥一时语塞,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原因是这是他第一次跟陌生的女人说话,而且还被拒绝了。除了他学前班的同桌曾拒绝过他的求婚之外,就再也没有人拒绝过这个可爱的男孩子。又想起正在热播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所以他索性直接把电话甩给了我。
我没有准备,慌忙地接过电话,然后空气便安静了几秒钟。
电话那头,社基大姐变得有些不耐烦:“喂?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挂了啊。”
紧接着便跟来一阵小声的抱怨:“快来出牌啊,大家等着你呢,我四个六!”
我急中生智,我说:“姐姐,你看过黄片吗?”
电话“砰”的一声被我哥挂了。
2
在我八岁那年,我喜欢上了了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她扎着马尾辫,脸上悄悄长了些雀斑,她的眼睛很小,眉毛也不是很齐,人也胖乎乎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她。因为喜欢一个人基本没什么道理,也不讲道理,尤其是在大家都还不懂大道理的年纪。我就那么小心翼翼的喜欢她,像在追逐一片随风飘动的蒲公英。风时不时的吹两下,我的心也时不时的动两下。
所以虽然现在我已忘记她的名字,但我记得她的绰号,蒲公英。
蒲公英真的是一个特殊的女孩,特殊就特殊在她是一个特殊的女孩。她的妈妈来自青岛,她的爸爸我不知道。她来到我们学校的时候,整个小学为之轰动,因为大家都想不明白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教育洼地竟然还有慕名而来的插班生。可能校长也懵逼了,自学校成立起就没有高等教育文明降临而来的学生,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排才好,索性破格提了一个年级,安排在了我们班。
蒲公英入学那天,校长又索性了一次,他直接带蒲公英来到我们教室,搞的我们议论纷纷,以为蒲公英肯定是校长的远房亲戚。校长后边是年纪主任,年级主任后边是班级主任,其实整个学校也没几个主任,为了欢迎蒲公英,全齐活了。年少的我们哪见过这阵仗,纷纷正襟危坐,一个个脊背挺得比等待放学的装相还直。
校长应该是很满意我们的表现,他站在讲台上,他说:“那个,同削们,今天我们液烈换迎蒲公英同削,我希望,今后的意子里,大家共同学习,共同金步!”
说完就是我们的鼓掌时间,蒲公英低头扫了一眼,也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可能受限于区域文化差异和语文学习进度,校长这段话在她耳中应该像是一断类似中文夹杂杂文的对话,且总在关键时刻模糊掉关键词,这个感觉很久以后在她的四六级英语考试中也出现过。
校长接着说欢迎蒲公英自我介绍一下,于是蒲公英就这样开启了和我的第一场对话,当然,我肯定是被总集在我们班这个群体之中的。
蒲公英用非常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大家好,我叫蒲公英,今年7岁了,我来自青岛,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希望大家多来我家玩。很高兴认识大家。”
蒲公英说话的时候马尾辫一颤一颤的,我注意到了,校长也注意到了。校长示意蒲公英多介绍一下自己。
蒲公英接着说:“我很喜欢唱歌,我也很喜欢跳舞,我的妈妈也喜欢唱歌和跳舞,我的爸爸喜欢开车。我的妈妈是一位工人,我的爸爸是一位司机,他给领导叔叔开车,他开一辆桑塔纳小汽车,我们经常开着出去玩,有空的话大家一起.....”
校长打断了蒲公英的发言,摆手说:“行了行了, 泥做那边去吧。”说完指了指我旁边的空座位。
就这样我和蒲公英成了同桌。
3
同桌,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它让人们在一块不私密的空间里割裂出一块又一块的私密空间,而且私密的刚刚好,生活学习在其中的两个人们不用担心第三人怀疑,也不用怀疑第三者。同时相互向同桌说话也不用在乎前座的感受,以及不用怀疑后座的嫉妒。
可惜的是,自打蒲公英坐过来,我俩就没说过一段完整的话。
原因倒不是因为我害羞,不敢讲话,主要是蒲公英的普通话太标准,我的普通话太不标准,我感觉我俩之间流畅对话可能需要一个翻译。在性别和语言的双重障碍之下,我和蒲公英每天保持着一段距离,就像离了婚还没分家的夫妻,每天都很独立。
但是我哥不这么想,有一次放学后,我俩回家的路上,我哥因为不明真相,我哥说:“你失恋了啊。”
我大吃一惊,想不到我哥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把谈恋爱的全过程都拿捏住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说:“我不知道啊。”
我哥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的不知道让他更拿捏住了他的想法。这个男孩一向对情感看的比较开放,我哥说:“没事的,你知道的,时间会抚平一切。”
这一下子让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那个年纪和时刻,除了放学和放假我并没有关于时间的概念,更不知道抚平是啥意思,甚至都不会拼写,我只认识一切。我说:“我不知道啊。”
我哥应该是没等到他想要的答案,比如时间会给大家结局,不是她的错之类的句子。他以后会明白时间根本不会给大家结局,时间也没空管这点闲事,时间只是让大家赶快往前走,搞快点走,那样大家总会在路上碰见另一个人,上一段感情也就有了答案。
当然,这都是后话,我哥也没再继续说话,这个男孩子自己想事情去了。
走了一段路,在一个岔路口,我们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的拐向游戏厅。不约而同是因为这条路走过很多次,沉默是因为沉默是我们的神经大条,会经常不注意路过的叔叔阿姨,导致夜晚必备罚在院子里检讨。游戏厅全名叫金龙游戏厅,是当地臭名昭著的流氓头子金龙开的,但是我们却对他颇有好感,这充分说明了矛盾的特殊性和普遍性在任何一个小地方和小场景都是适用的。
就比如我和我哥拿着5个币站在游戏机前。
我说:“哥,要不你别玩了,咱俩对打就是浪费游戏币。”
我哥说::“那不行,吕蒙你知道吗,哦,你应该不知道。隔壁村二傻子你应该知道,去年还不会耕犁,今年都能插秧了,那你应该也知道,你现在打不过我了。”
我说:“这咋推理出来的?这能一样吗。”
我哥说:“那你别管。这样,我是哥,你是弟,我留3个币,给你两个,我3币,你2币,一会你输了你看我怎么屠杀这个游戏厅。”
我很不情愿的接过2币。
接着用前两天新练好的连招和大招,用三场六小局淘汰了我哥,每一场都干净利落,每一场我哥都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我哥很生气:“你这人咋这样,情场失意也不能发泄到游戏场上得意,这种悲喜之间的落差感你把握不住,容易矛盾。”
接着就把我从立式游戏机上赶开接过我的游戏角色,开始迎接厅里其他玩家的挑战。
我没回答我哥,也没抗拒。因为我忽然之间意识到我是不是该去好好和蒲公英说句话了?
比如“”请把你的橡皮割一半给我”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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