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那个牛牛到底是不是我的哥哥?如果是,咱们就把他认了,让他认祖归宗嘛。”一辉看着坐在木沙发上矮小的父亲,一半开玩笑,一半认真。
父亲低着头,本来就瘦小的个子因为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显得更加渺小。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茫然无措,就静静地坐着。
一辉心里既有对往事的不堪回首,又有对现在父亲每天喝酒后的烦乱言语的无奈和烦心。
眼前的父亲,头发花白,每天泡在酒水里。不过,年轻的时候,父亲也是常年在外喝得烂醉。一辉心里有怨言:父亲醉酒不问青红皂白就揍他;父亲莫名其妙就和母亲干架;父亲和队上几个女人做的丑事。
父亲老了,容易喝醉。话也更多了!
两年前的一天,一辉接到邻居的电话,说父亲在小区里高声大气的讲他的戒指不见了,要走路回去找。
他心里就想笑,父亲有买过戒指吗?他整天的东跑西跑,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把手操持。
他每天都醉醺醺的,回家就有诸多不如意。家里姊妹多,可想而知母亲是有多劳累。
想到母亲,他的眼泪有点包不住。年轻时候辛苦得想头牛,到享福的时候……
泪眼朦胧中,母亲天天喊着儿子的小名,除此之外的人都不认识。他不忍心老母亲在老家有一顿无一顿的。
父亲出了门就不会想着家里的老婆没有吃的。那段时间,母亲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讲话清清楚楚,坏的时候屎尿都乱拉,客厅里、卧室、厨房……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自己的老婆除了上班,还要照顾母亲,两个哥哥全然不管,二姐离得近,会偶尔来帮帮忙。
母亲精神特好的时候就扯着嗓子骂父亲,喊着名字骂。平时父亲不会来看一眼母亲,一辉在父亲来赶集时,巴不得他留下来陪陪她。直到母亲不能走出家门,完全与世隔绝。
父亲每次来家都是喝得烂醉,吵着闹着家里需要人看家,好像家里有金子。
又有一次,父亲喝醉了,老婆下了班喊开门,父亲说:“出门要记得带钥匙。”
老婆说:“忘记了,有人在家没有关系。”父亲当即暴跳如雷,像个泼妇。说:“我是来来耍的,不是来给你家开门的。”
然后就走路回家,一辉很生气,早上才把他接到家里,这会儿又回去。索性不理他,让他作去吧!
太阳已经下山了,父亲真的走了。
有时候,一辉只要想到母亲在床上躺了四五年,父亲从来没有管过她,他的心里就住着一个闹心的小鬼,随时随地可以跳出来找茬。
去年冬天,母亲终于没有熬过严寒,撒手人寰。当弥留人间的最后时刻,所有的子孙后代都到齐了。她总是不闭眼,有人说她是不是等父亲。
一辉赶紧开车去接了他,父亲来了,说:“你就放放心心地去吧!”
母亲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从此,一辉没有了妈妈。
房间里永远没有母亲喊儿子乳名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又好像在屋里,甚至是在小区空荡荡的上空飘着绕着……
一辉心里挺烦的,要说不管父亲吧,也可以,毕竟自己之前管了母亲这么多年。
但是他还是做不到不管,虽然父亲去了弟弟家。上次父亲过生日,他接了父亲来,好生地热闹了一回。
父亲又醉了。他说:“我在你弟家,一个人想咋样就咋样,中午有人送饭,下午有人煮饭。”
当时有人在家里做客,那个客人说:“老人,你戒酒了?身体好像好多了!”
父亲傲气地说:“没有,他们给我的都是瓶子酒。有时候我自己去买酒,城里啥都有。我一个人住一套房,电视开着不用关,都是等孙子星期天才关。”
父亲以前不去城里,现在是去了就不想回来。
不是儿女不孝顺,而是父亲年轻时太作。
一辉知道,父亲当领导的时候,成天沾花惹草。队上有几个女人和他有不正当关系,有一家的一个孩子,一看就是父亲的样子。
那家人家夫妻离了婚,就是家族里吵架,也会说到这个孩子是父亲的。
小时候常常听到为了父亲的这些破事炒得不可开交的场景,他小小的心灵里,都是无奈。
不曾想,父亲酒后的人生倒是无限风光。
一辉怎么也想不明白,就父亲那个小小的队长,也活出了人生的精彩。
不是么?
天天有酒,年轻时有女人,老了有儿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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