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丰乳肥臀》里写过一这样句话,大概意思是:生活很艰难,但越是难越是要活下去。
莫言先生出生于山东高密东北乡,一个对绝大多数人陌生的城市。
莫言先生无论是从他的小说中,还是在他公众场合的多次演讲中,都有提到过他的母亲,一位普通却历经生活艰辛,但性格始终坚韧且宽容的女性。
莫言先生讲过一个至今让他想起也内心十分痛苦的事:“小的时候,有次我陪同母亲去母亲弟弟家附近的麦田捡麦穗,看守麦田里人来了,大家都纷纷跑走,由于母亲的小脚跑不快,被那身材高大的看守人捉住,母亲被扇了一个耳光。她摇晃着身体摔倒在地,看守人拿起地上麦穗,吹着口哨,扬长而去。母亲嘴角流血,脸上那种绝望的神情,让我终生难忘。多年之后,当那看守人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集市上与我们相逢,我冲上去想向他报仇,母亲平静地对我说:‘儿子,那个打我的人和这个老人并不是一个人。’”
我开始了解莫言先生也是等到先生获得2012诺贝尔文学奖之后的事,因为要写先生,我特意翻阅了《丰乳肥臀》《红高粱》及电影《透明的萝卜》等;还回顾了先生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典礼上的演讲;香港岭南大学中文系教授、知名学者许子东先生对莫言先生的专题介绍;还有许多年前蔡康永先生对先生的采访等。通过这些资料,我对先生有了一个概括并逐渐清晰的印象。
在这些不同印象搜集过程中,我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就是先生除了在外表上给人一种谦虚学者的大众感觉之外,其实内心深处,始终燃烧着对文学的热情,以及他企图用文字来建构属于他自己的文学世界的“野心”。
莫言先生的童年正值中国近代史上的“三年困难时期”,这一时期的经历对先生有深远的影响。1966年,因“文化大革命”辍学,在农村劳动长达10年,主要从事农业、种高粱、种棉花、放牛、割草等活动。直到1976年,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担任部队图书管理员的四年时间里,先生阅读了大量的文学、哲学和历史书籍,包括黑格尔的《逻辑学》、马克思的《资本论》等,阅览了图书馆里1000多册文学书籍,为先生后面的创作写作汲取了大量的养料。
从1981年5月,先生在河北保定的文学双月刊《莲池》上发表处女作短篇小说《春夜雨匪匪》开始,先生就在文学的道路上一路向前。先是1985年初,在《中国作家》杂志发表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而一举成名。后是1986年,在《人民文学》杂志发表小说《红高梁》即引起文坛轰动。《红高粱》被当时的西安电影制片厂出品拍摄成电影,由张艺谋执导,姜文、巩俐、滕汝骏等主演,于1987年在中国上映,并在1988年2月荣获第3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成为首部获得此奖的亚洲电影。
1988年《红高粱》影片获奖时,先生发表了长篇小说《天堂蒜薹之歌》,1989年出版长篇小说《食草家族》,同年出版小说《十三步》。1992年先生的第一部英译本中短篇小说集《爆炸》在美国出版,1993年出版长篇讽刺小说《酒国》。
1996年,莫言先生发表了其在现代文学史上具有象征意义的《丰乳肥臀》,单从书名和里面的内容来看,即便是放到现在也会在第一时间,引起人们的些许惊讶之感。作品一出版就在当时的文学界及社会产生正反两方截然不同的评价。
正方一方,汪曾祺先生评价:“这是部严肃的、诚挚的、具有象征意义的作品,对中国的百年历史有很大的概括性。这是莫言小说的突破,也是对中国当代文学的一次突破。书名不等于作品,但是书名也无伤‘大雅’。‘丰乳’、‘肥臀’,不应该引起惊愕。”
刘震云先生评价说:“《丰乳肥臀》是一部在浅直名称下的丰厚性作品,是莫言在文学情感与世界通道上极富总结性和伸展性的并富于大家气派的作品。”
反方一方的评价,则是十分严厉,已故著名作家刘白羽先生曾首先定调,并谈到莫言先生及其作品时说:“世风如此,江河日下,我们浴血奋斗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国家,竟养了这些蛀虫,令人悲愤。”
曾任云南作协副主席已故的彭荆风先生认为先生的《丰乳肥臀》是反动而又肮脏的文学垃圾,是因为在几名不负责任的“名家”吹捧下获得《大家》10万元大奖。
其实先生的以往的部分作品发表时,也会多少遇到非议。例如先生在1987年时,还发表过一篇中篇小说《欢乐》在《人民文学》杂志一、二期合刊上,由于当时的“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而遭批判,《人民文学》杂志主编刘心武遭到停止调查,这期刊物也被收回销毁。
但《丰乳肥臀》的发表竟然会引起社会上如此大的反应,不知先生是否曾预料到过。在社会各方面的巨大压力下,莫言先生所在部队和单位领导要求先生写检讨,并要求先生主动转业离开部队,先生上午写报告,下午就批准了,于是先生就这样结束了自己21年军旅生涯。上级还要求先生自己写信给作家出版社,禁止再出版《丰乳肥臀》。
于是直到2002年,才由中国工人出版社重新出版,先生作品完稿到再次出版发表,期间相隔六年。但即便如此,该书在再次出版之时,也还是造成当时社会舆论一片哗然,时任责编王小平也因此被迫辞职。
先生本身有着浓重的乡土情怀,十分重视文学的本体意义,体验性是先生乡村写作最重要的特点,这得益于他二十年的农村生活。先生对其自身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毫不讳言自己农民作家的身份,认为这是故乡所赐予他的得天独厚的优势,也是一种很难从根本上逾越的限制。
先生在其谦虚平和的外表下,也隐藏着他对人民生活乃至整个人类命运的深刻关切,他批判“种的退化”,“种的退化”警示着我们时刻提防着民族生命力避免往越来越羸弱的方向发展,先生呼唤着原始野性精神的保留。先生批判“反人性”,“反人性”意味着违背人性的发展规律,要求人们在任何情况下都展现完美的人性道德,这在先生看来是不现实的,会让人进一步在环境的逼迫下变得性格扭曲。先生以作品来告诫人们不要随波逐流,要给自己的内心中留下一片安宁之地。
先生也同样批判着不合理的欲望。现实中人们无休无止的欲望,包括权力、名利、钱财、以及食欲、性欲等。这些如果在正常的合理范围内,也不必过于严苛。但随着社会发展的快速迭代,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欲望如果不得到相应的克制,就会容易让人被其吞噬。
《生死疲劳》中西门金龙死于对权力的过度欲求,《檀香刑》中赵甲沉迷于享受万众聚焦的虚荣而残酷至极,最后悲惨收场。这些虚构的人物和事件,何尝不也在生活中频频展现。所以对读先生的作品,亦像是给自己做了一次心灵上的洗礼。
现在的这个时代,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有太多的诱惑在我们面前,我们又是可以十分便利地获得很多我们想要的东西。有人曾说过,我们现在即便是普通老百姓过的生活,都要比几百年前的任何国家的王宫贵族来得舒服自由。
先生始终通过其作品,给人们的生活来上一点刺激的味道,就像是芥末,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无论喜欢与否,初尝都会让人不太适应,等多试几次之后也就习惯了,甚至对某些人来说是吃食时不可或缺之配料。但要享受芥末配合食物给我们带来的美味同时,我们就必须忍受那刺鼻的味道和进入口中时的辛辣。所以想得到世间的任何享受,都要有所代价,有所忍耐。
无论身处何方,我们都需要知道,人生就像一场梦亦或是一场游戏,生活是一场单程的长途旅行,终点只有一个。我们在途中,有时是用自己的双脚来行走,有时需要使用交通工具,汽车、火车、船、飞机等。途中我们也许会看到苍凉荒芜的大地,寂寥无人的村庄亦或是五谷丰裕的稻田,绿树成阴的树林等等。虽然终点只有一个,但沿路上能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取决于我们选择哪条路线。不过,我们始终要记得的是,无论过去,现在及将来的一切终将过去,即使是最纸醉金迷的盛宴,到头来终将抵挡不了瞬间即逝的现实,最后唯有忍耐到底才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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