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某个位置分开了彼此。青黛要返回她的城市,而顾雨要开始他的流浪日子。
好男儿四海为家。顾雨是一直这样认为。
下车的时候青黛依然像是熟睡着。顾雨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身旁,轻轻地整理盖在她身上的毯子。把有褶皱的地方抚平,把滑落的位置拉起,毯子温润如玉,似乎是从盖在她的身上之时开始变化。青黛一副熟睡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颤抖,眼睛还是闭着。顾雨静静看着青黛的脸,出神地发呆,而后陡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朝车门跑去。不久又返回来,轻轻地吻着青黛的眼睛。随后写了一张纸条放在青黛的手心里。这期间青黛没醒,是她不愿醒。汽笛声催促,“唔次唔次”推着顾雨的身体向车门赶去。
陈旧的铁皮划拉合上。青黛从假装的梦里醒来。手心里紧紧捏住的是毯子,在该离开的时候选择离开,可还是不舍。青黛就这样静静端坐在床铺上,像是被什么的充满。毯子上依然是淡淡的男人香,只是这香味意味着离开。
呐,今天是领养小比的日子。你紧张吗?
紧张。
没事的,既然选择了去承担,那就别停,不要放弃。至少不是轻易,不要总是泛起这样的念头。
好的。
爰伊在心里问着自己,她清楚领养小比需要多大的勇气。倘若没有哥哥在她身边的话,怕是不敢想象的事情,这是艰难的决定,可又理所当然,恰如命运的羁绊。
“走吧,妹妹,我们。”连旭心情不错。
处理完繁琐的手续和兀长的试验期,他们终于得到了领养小比的权利。说实话,领养一个有缺陷的孩子还必须经过重重考验,任谁都不愿意去如此折腾。说来小比的老师也曾感到奇怪,这对年轻的夫妇难道不能生育?或是他们不能去领养健全的孩子?无论是怎样一种理由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小比,爸爸妈妈来接你啦。”老师看起来比小比还要高兴。当然,小比的高兴是不明显的,常是一闪而过。
“小比,我们回家好不好。”爰伊试着引导他。
“小……小比只要跟着爸爸妈妈就好了,回那里都是家。”小比缓慢地说,很是吃力。
“走吧。”连旭办理好手续来到他们面前。
“跟老师说再见。”爰伊微笑着和老师招手告别。
“谢谢。”连旭倒显得很是平静。
老师不知不觉眼眶微红。小比的离开对她来说很不舍,但小比离开他们可能可以得到更多的关爱和希望。她弄不清楚是在为小比找到归宿而开心而流泪,还是因为他的离开让她感到的多是不舍和伤感。总之,命运化成的线从一开始就把他们牵绊在一起,化为一体。当然,这一系列的外现都是在他们走后所发生的。
“坏的情绪也好,好的情绪也好都不应该埋在心里,哭出来就好了,而为小比得到幸福的开心也不要掩饰。”院长在老师身后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顾雨在阳光的映射下看着手表。时针刚好划过十点十分。新的一天早就来到了。为青黛订的车票是八点钟到,现在估计已经到家了。顾雨想要打电话给她,又怕她不方便。从八点开始踟蹰犹豫,脚下的树叶早已被踩成块块碎片。
再犹豫我的时间就不够了,还是打吧。顾雨深呼一口气,缓缓拿起电话。伴随硬币跌下的清脆,顾雨逐一按下电话号码。临到最后一个不忘检查几遍前面的输入,生怕打错号码,而他的勇气又会如同早前那样消失殆尽。
青黛的家离车站不远,半个小时就到家了。洗漱完后,青黛躺在床上捏着毯子,思绪回到几个小时前列车上顾雨的一举一动。手机就放在床边,只要他打过来马上就能接到,她怕如果离得太远的话她会听不到铃声。距离距离,不仅仅只是他们空间上的隔断,更像是他们不敢放手去爱的隔墙。他们都有顾虑,都有不安,但就是停止不了爱。如果每个人都能跟随内心去选择自己的人生那该多好,可是我却不能,真的不能。
“嘟……嘟……嘟……”电话里每一声等待很是漫长。嘟声停止,顾雨宛若从梦中惊醒般,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青黛在那一边沉默不语。她知道是顾雨,她在等待他开口,等待他给予自己放手去爱的勇气。
“青黛,你还好么?”顾雨轻声细语。
“还好,真的。”青黛怕是顾雨不相信的样子。
“嗯,那就好了。”顾雨想不出要说什么,他变得不会说话。
“你准备以后怎么办?”青黛问道。
“我去你那里吧。”顾雨终于鼓起勇气。
“别……”青黛想要拒绝却说不出口。
“别?别什么?”顾雨疑惑。
“没……没有,你来我会很开心。”青黛生怕他听出自己的意思,急忙掩饰。
“嗯,我会来的。你等我。”挂完电话,顾雨心跳个不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车上,爰伊和小比在后座上玩得很开心。
“妹妹,小比的上学问题要怎么解决?”连旭有点担心,之前因为妹妹的态度倒是没有考虑这方面的问题,现在觉得很是棘手。
“如果他不能上普通小学的话,我可以照顾他。只不过就辛苦你啦。”爰伊对着连旭甜甜的笑。
“好吧,一切依你。”连旭认为只要妹妹开心他怎么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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