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0日 星期三 晴
上次和李菊讨论过,如无必要,别说不好听的话。别人跟你说他喜欢民谣,你可以只是听听,也可以说你更喜欢摇滚,但不必说民谣格调不高。这是对别人的尊重和宽容,也是在保全自己的面子,毕竟你可能对很多事物知之甚少。李菊深以为然。
某些方面,我又觉得李菊好听的话说过了头。眼睛还没到“好棒”的号角已吹响。我每买一个新东西她都会说“好漂亮”。我偶尔有点疑惑:我并没有邀请你评论我,你为何要这样大惊小怪好不走心地称赞一番?我每次都只回谢谢。不当真,也不反感。
不同于李菊的“礼貌”,佐藤是一个很真诚的人。她轻易就说我穿黑色裤子像广场舞大妈,穿碎花裙子像穿校服的小学生,戴黄色帽子像采蘑菇的村姑。她偶尔也会犹豫要不要换一种措辞,避免伤害我幼小的心灵。我以为她早习惯了,我请她放心,她的看法并不会影响我的态度。虽然佐藤很真诚,但我也不把她的意见当回事儿,因为那是一种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姿态。
与世沉浮,逆来顺受,静默无言方能保全体面。
有时烦了,我也反击。
佐藤经常不可思议地(质)问我为什么要把衣服放到裤子里。有天我特意走到她的面前,压低声音说:我已经解释过三遍了。洗完澡我要去洗衣服,衣服不斩进裤子里下摆很容易沾水,洗完衣服我就会拿出来。明白了?记住了?再说,难道有规定衣服必须怎么穿吗?就不能宽和一点任凭别人怎么处置她的衣服下摆吗?一定要这么在意吗?佐藤当时笑惨了,后来再没问过。
夏天,我每次戴着帽子出门佐藤都要评论一句。上周,我转身对她说:每天对你来讲都是新的一天。她感到疑惑。我说因为你每天都要重复一遍。她哼了一声。
虽然人们都说称赞是一种美德,但我很少主动称赞别人。因为我知道我刻意称赞别人的样子有多阿谀,我不具备将客套表现为真诚的能力,所以往往放弃客套。我不觉得客套就是虚伪,只是我没能力应用自如。
另外,我认为最好不要当面随便评价别人,就算是称赞也要有称赞别人的资格。有的同学听完讲座,向老师提问的时候先说一句“您刚才的演讲很好”。可能是受日语影响,我觉得至少在正式场合,这种称赞是属于长辈对晚辈的。晚辈可以说感谢您的演讲,我从中受益良多。
至于别人的衣着外貌,若没有差错,不论褒贬,我都不想评价。虽然我在意外表,但我并不希望别人经常跟我评论我的外表,不管是夸赞还是调侃。
这个社会给女性的内在规训已经很严重了。女生很难不在意自己是否具备良好的女性气质、头发要不要披散下来、衣服漂不漂亮、妆容精不精致……作为女生,我不想再在其他女生身上施加稻草。我希望别人在我面前,是自然自如的,她不必拘泥于自己的相貌打扮,当然也不要对此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
李菊和佐藤经常在宿舍讨论同性恋权益等社会问题,五月十七日在朋友圈转发彩虹旗。
前天,佐藤说她某个课程的伙伴是一个女的。李菊说“女的”是侮辱性称谓,应该称“女人”或者“女性”。我觉得刻意用“那女的”指称别人确实不好,但偶然陈述形容并没有问题。
李菊经常看我穿什么衣服就用什么称呼我,我穿双排扣风衣她就叫我间谍,我穿黑色羽绒服她就叫我杀手,我戴小黄帽她就叫我小黄帽。我从来没有应过。
刚刚回宿舍,李菊跟我打招呼叫我“小黄帽”。也许我今天想找茬,便问:你觉得用“女的”指称一个不在场的女人是侮辱,怎么就不觉得用一个在场的人身上的配饰随意称呼她就是招惹呢?我的语气很认真。人一旦认真起来气氛就会很尴尬,成熟的对方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之前看MF,有一集Manny发现自己不是天才很失落,Gloria告诉他那些知识谁都可以学会,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你有一种能力却是很多人终生都学习不到的,那就是对别人的体贴。
在中国通常讲“情商”。我不喜欢这个词,它太侧重于世故,而不是真正的人情。
大一看《孤独六讲》,觉得矫情,不是扎实的学问。后来觉得他能够体贴入微,有种难得的细腻。我对敏感的人总是多一份宽容。
很多人会讲大道理,会为什么事件转发呼号,恨不得重振乾坤,但是在生活中,他们甚至可能没有办法尊重一个切实的具体的身边人。因为人是那样复杂,你发出的信号并不等于别人收到的信号。
这样的小事,我为什么要说呢?不过是自勉罢了。可是自己心里有这种标准,就会想要别人也这样,就会显得很“龟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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