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离开我们,已是第四天了,这几天,舅舅音容笑貌时时浮现在眼前,还是那么鲜活,那么热情,让你无法跟冰冷地“死亡”扯上边,可现实不容置疑,舅舅真走了,去了一个遥远的国度,永远回不来。
按乡下的习俗,舅舅年龄未满60岁,属于英年早逝,是不能进入村庄中家族墓地,他也只好和村中夭折青年一样,被安葬在偏僻的一隅。舅舅的墓地座落在一片杉树丛中,周围树高林密,阴气森森。看着墓碑上的瓷板照,舅舅戴着眼镜,一幅书生模样,还那么年轻,我做梦也意想不到,舅舅,我的小舅舅,生命竟永远定格在47岁。
舅舅去世的前一天,是三舅送他去的医院,家族微信群中说,舅舅有些感冒,当时看了,信以为真,舅舅2017年查出的肺癌,三年来,一日三餐以药为伴,加之化疗放疗,再好的机体,自身的免疫力也难免受到损伤。
当我进到医院,情况完全出乎我的预料,这哪是感冒?
病床上的舅舅,鼻插氧气管,大小便失禁,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更让人痛心的是,舅舅竟没一点知觉,好端端小腿,烤火时,烧伤了一大片,他自己一无所知,一腿的血泡,见过的亲人,没一人不伤心流泪,三年前,还是年轻力壮的小伙,而今却被癌折磨得不成人形。
舅舅似有很多话要说,只可惜,他声音再大,我们都无法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我拿笔让他写,他手握水芯笔,水芯笔却自然从他手中滑落,我意识到舅舅根本无力写字,赶紧想另一招,我握住舅舅的右手,猜说舅舅想表达的意思,吻合,便提醒舅舅紧握一下我的手,当我猜说是不是胸部不舒服,舅舅似发出洪荒之力,紧紧握着我的右手,面带微笑。
我说,我给他摸胸口,那一刻,舅舅似小孩子一般,羞赦地望着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摸着摸着,舅舅泪水盈眶,竟号淘大哭,我强忍着泪水,任由它在眼眶中打转,心却碎成一地,患病以来,舅舅一直很坚强,乐观,我从没见他哭过,此时的哭,意味着什么,我不敢往坏处想,我盼望着奇迹重现,还舅舅健康自在的身。
然,一切都已成定局,第二天,舅舅便在所有亲人的注视下,撒手尘寰,留下一对3岁不满的双胞胎儿子,令人扼腕叹息。
舅舅与我,虽说属两辈人,可实际年龄相差无几,更像兄弟,工作上,生活上,遇上麻烦,我第一时间想的便是与舅舅商量。上个月,借看望舅舅时间,跟舅舅聊起我儿子的学习成绩,舅舅一脸得意地说:“家中这些小辈的高考志愿,都是他帮忙填的:”我听了,应承到今后还得帮我儿子参考志愿,舅舅笑得更灿烂,连连允诺,还说要教我儿子几招如何应对高中的学业,没想到,这一承诺竟成了无法实现的痛,舅舅走了,但他的热心肠我铭记在心,事实上,家族中无论是谁,碰上点困难,他能帮衬的,绝不退缩。对家人如此,对外人,对朋友亦如此。舅舅从小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从村民的口中也可以得到应证,小时候,村中一男孩与舅舅是儿时的玩伴,不幸的是,男孩小小年纪患小儿麻痹,行走不便,舅舅每天背着他上下学,一背就是两年。
舅舅还是个大孝子,2015年外婆中风瘫痪在床,大舅公职在身,大舅妈远在江苏带刚出生的孙子,二舅全家都在南昌,三舅时不时出走外地寻生计,考虑到家人照顾老人不便,舅舅二话不说,接老人进城,独立抚养,端茶送饭,从不与兄弟斤斤计较。2017年,双胞胎出生,家庭负担陡增,可舅舅仍是任劳任怨,照顾外婆的起居,又得照看嗷嗷待哺的孩子,癌疾,或许就在此时悄然隐若在舅舅的身体里。
每每去看望舅舅,看着舅舅拖着病恹恹的身子骨,免不了暗地里嗔怪舅舅地“傻”,舅舅傻,傻在他很无私,全然不为自家着想,舅舅傻,傻在他很尽责,不懂得敷衍。不过,依我对舅舅的了解,就算时光倒流,舅舅起死回生,我相信,舅舅的“傻”劲,依然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
无奈,苍天无眼,好人不长命。
舅舅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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