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兄长

作者: 恩波老桥 | 来源:发表于2018-06-25 13:51 被阅读23次

  我的兄长离开我已整整五年了,去世时刚满五十虚岁。五年来常常会梦见他,梦中清晰的细节仿佛他还一直在我的身边。他生性忠厚,待人忠诚,任劳任怨,不与任何人争辩,有苦都往自己肚里咽,跟我的从小爱打抱不平,争强好斗的性格形成巨大的反差,可我们哥俩从小就是好搭档,做了将近五十年的兄弟,建立起来的感情用手足之情来表达是最恰当不过了。在外人看来,我强他弱,好像我是哥他是弟,其实是他在处处让着我。  他比我大了一岁半,因先天不足,出生后发育不良,疾病很多,换了四个奶妈还是骨瘦如柴,所以还是我这个当弟的先学会走路。  我俩同一年上的学,他九岁我八岁,一直到高中一年级都是同一个班级,但成绩一直比我好,因为他既老实又勤奋,我调皮又贪玩。记得上学那年小弟刚出生,二三年级开始,就要经常带着小弟上学了,仨兄弟一个书桌,但基本上是他看着弟弟,弄个铅笔头涂涂画画,弟弟也很听话,上课时从不吵闹。  我们兄弟四个,老三比我小两岁,父亲当村干部很少管到家里,母亲是助产士,经常出诊,靠我奶奶拉扯着我们四人,自然是力不从心。所以我们两个大的从八九岁开始就学会了烧饭煮猪食,还要带弟弟。父亲在我十二岁那年落实政策回到桐乡工作,奶奶也在同年离开了我们。母亲晚上出诊,我们四兄弟就挤一张床,我们哥俩睡两边,两个弟弟睡中间。早上起来一个烧火一个上灶准备早饭,也是从那时开始,我们哥俩就分工合作,承包所有家务了,挑满水缸喂饱鸡鸭然后带上弟弟去上学。长期的生活磨砺,也炼就了我们顽强的意志和全身的力气,在同龄人中我们算是最懂事最会干活的少年了。  当时农村还是大集体,什么都得按工分论酬,我们家就母亲一个劳力挣工分,所以在村里是少有的倒挂户,有一次哥拿了个大箩筐去领超产粮,结果被村干部取笑,说人家可以挑几担,你家才有十几斤拿这么大个箩干啥?因为这次遭遇深深的刺痛了他,他含泪回家坚决要求辍学挣工分,母亲听后跟哥抱头痛哭,可又无可奈何。    他这种自我牺牲精神也让我感到非常惭愧,靠他一个人的力量也确实无法扭转家里困难的窘境,更难支撑三个读书人的负担。到了次年,我也只好终止学业,无奈回家务农了。为了挣到高工分,我们哥俩专挑最苦最累的活干,我做植保员他拉石头,收工后去山上砍竹枝缚扫帚出售,常常加班到半夜,挣得外快上千元。辛苦一年终于从倒挂户变成了盈利户,年终分红四百多元,也终于可以拿大箩筐去分超产粮了!哥俩的兴奋劲啊,就用喝酒来表达。  等到第二年,不仅仍然保持着高工分,还每天用工余时间拉砂子挑石头,自己做泥工打砂墙,建起了新房子,真的是兄弟一条心,泥土变黄金啊。务农的两年间,我们白天一起出工晚上同睡一张床,每天喝个小酒,其乐融融,虽然有时也会吵吵嘴但从未有隔阂,兄弟感情却越来越深。  1981年底我顶父职去了棉纺厂做电工,他去水泥厂做了机修工,虽然才相隔四五十里,但那时的联络只能靠写信,每月都会写上三四封,其内容都是互相鼓劲互相促进的话语,连续七八年我俩都是厂里的先进工作者。82年后农村已包产到户,家里母亲和弟弟分了三亩六分田,弟弟们忙着读书又不会农活,每到农忙时节,我们就请假回来种地,这个时候可以聚上三四天,干完农活各自回厂上班。工作三四年后,我俩相约去了电大和函授继续读书,我读了法律,他读的机械。后来我考上律师资格改行做律师,他还是干他的牛头刨床,一直到企业改制下岗,所以生活始终得不到改善,偶尔救济他,也总是舍不得花。  2010年底,他告诉我体检出肝硬化,第二天带他到浙江医院复查,结果却是肝癌晚期!当时的感觉真的似五雷轰顶,命运怎会对他如此不公?劳苦一生还什么都没享受,记得我打电话告诉大弟弟这一不幸消息时,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段时间我天天带着他的ct片找肿瘤专家论证治疗方案,可得到的答复都是除了化疗没其他办法,生命期最多三到六个月,我提出能否换肝也被否定。想想当年母亲患肝硬化可以换肝而没钱,现在我有能力了却无法换,对他还得隐瞒病情,只能说是肝硬化,真是欲哭无泪,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离我而去,这种无奈又无助的心情没经历过是根本无法体会的。  住院期间带他吃了第一次鱼翅,看着他津津有味的样子,我的心里反比刀绞还难受,这样的日子才剩几个月了啊,要是能延长几年该有多好呢,一定带你天天吃你没吃过的东西,带你去任何好玩的地方。  第一期化疗完毕,看他精神尚可,给他买了去深圳的机票,让嫂子陪他到弟弟这里玩了一星期,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坐的飞机。  人生总会留下很多遗憾,对我哥哥来说,我最大的遗憾是关心他太少太晚了,欠缺的只能下辈子再补上了,但愿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你还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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