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我坐在台阶上晒太阳，孩子在院子里拿着铲子玩土。暖暖的阳光，晒的人昏昏欲睡。忽然，我听到院子的铁门响了。
“大霜姐，在不在？”一个穿着时尚，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说明来意后，我大吃一惊。原来这就是苗苗，一个我从未见过，仅仅有所耳闻的漂亮女子。今日初见，我终于见识到了何为人间尤物，何为天人。原来，因为燕子闹离婚的事，苗苗希望我过去劝一劝她的嫂子。
我们来到了燕子的婆婆家，这是两间由破旧鸡房改装成的居所。原来养鸡房墙上的洞，现在被钉着的塑料布，一刮风，发出哗哗的声响。屋子里黑乎乎的，地面还是最原始土质的，明显比院子矮了一大截，一脚进去如同掉进坑里。
燕子、大明还有燕子公婆都在屋里坐着，因为屋子实在过于阴暗，看不清大家每个人的表情。苗苗进到屋里，在靠门的位置搬了一个凳子坐下，说：“大霜姐今天也来了，嫂子你说个具体数吧！到底小宝看病需要多少钱，我全掏。”
燕子可能没有料到我会来，平时能言善辩，现在一下子梗咽，半天不说话。
“你看，嫂子。你自己都说不清话，那我可拿钱给咱爹咱娘盖房了！”苗苗说话很清晰，每个字如同弹钢琴一样好听。“所有的钱我出，你不能在难为她们。”
“不行，我不同意。他们凭什么盖房子，只要我家小宝一天不好，你们家不准盖房子。”燕子忽然歇斯底里起来，“盖房子也行，先去县城给俺买个楼。这楼俺不住，给俺小宝留着。”
大家开始争吵起来，夹杂着燕子的哭嚎。忽然燕子公公如惊雷般的大嗓门把所有的声响全部盖住：“你爱过不过，爱离婚就离吧！小宝没事，都是你故意祸害钱。你这些年祸害的钱，买楼早够了。”
燕子开始哭闹起来，每个人都慌乱起来，本来就挺小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更加拥挤。我连忙劝说燕子，把燕子拉到了她自己的院子。
这是一个三间北屋组成的院子，不大，屋子里特别脏乱。屋子里特别清冷，虽然装着暖气片，但是显然没有开。
“哪开得起暖气，一天得好几十。”燕子抽抽搭搭地说：“俺们穷人，都不配上一个这样孩子，一家人跟着受罪，还不如早冻死算了。”
里屋，俩孩子一人搂着一个手机正玩的开心。对于忽然进来的陌生人，俩孩子都是头都不抬一下，他们都沉浸在各自的游戏世界。
“过几天俺就走，带着小宝市里住着去，俺在家看他们就烦。”燕子恶狠狠地说：“老大我不管，丢给那俩家伙。他俩别想过得那么自在，当个甩手掌柜。”
一顿安慰，燕子的情绪可算是稳定下来。我俩也聊起了家常。
“你纹眉毛啦？挺好看的。”
“对啊，苗苗回来带我纹的，还给我买了一套化妆品。”对于占便宜，燕子总是很得意。“你看我们的过年衣服，都是她姑给买的。还给了俩孩子一人一千块钱。就她姑姑还管俺们事，你看刚才他爹那个傻劲。”燕子又开始咒骂起来。和我一般年纪的燕子，如今对村里骂人那一套信手拈来，属实让我震惊。
天色渐渐黑了起来，我告别燕子回家。
回家后，我和婆婆聊起了苗苗。婆婆的娘家和苗苗家是本家，他们家的情况婆婆基本上一清二楚。
“苗苗这孩子可怜，她亲娘为了生儿子把她送人。大明娘要不是看苗苗亲娘个头高人长得好，死活也不要的。”
“苗苗长得好，才18提亲的人一大堆。正儿八经挑挑拣拣一顿，终于找了县城一家。一个儿子，有车有房，一万一的彩礼，三金……”
“第二年，端午节该娘家送粽子。苗苗他娘没有带黄瓜，可把苗苗婆家高兴坏了。”馆陶这边的风俗，端午节如果不送黄瓜，寓意自家闺女怀孕了。
“苗苗婆婆带着苗苗一顿检查，结果让每个人大失所望。苗苗的子宫根本没有发育，还停留在六七岁小孩儿阶段。最后，苗苗老公把苗苗送了回来，彩礼三金啥都不要，还把苗苗的嫁妆一并退了回来。”
“你说，苗苗他这个娘就是不亲，孩子十几岁了身上不来例假，咋不给孩子检查检查啊！医生说了，他这个病16岁之前能治好，一点问题都没。”
“后来，苗苗又嫁了一次。那个男的是二婚，一个闺女一个儿子。不知道为啥，过了一段时间苗苗又回来了。后娘难当呗！”
“苗苗属鸡的，二十八了。现在大家都说苗苗在外面当小三呢？要不然她哪里挣这么多钱。有人见过，一个五十多的老头开车送她回来，带着眼镜，挺文明一个人。”
……
晚上，刷刷的下起了小雪，气温一下子骤降。本来气温已经回升，田里的禾苗也已经泛青，桃花也已经盛开。不知为何，我脑子里一直回想着鸡房墙上钉着的塑料布，他们在我心里哗啦啦的响着，伴着风雪中前后摇摆的禾苗，我的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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