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金瓶梅》中的大娘子,很多人都会想到吴月娘。
没错,吴月娘作为西门家的大娘子,在书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她这身份可以说是比较成功的,今儿就来唠唠这位。
(PS:但可别忘了,西门家的女人们,很多都是大娘子出身——孟玉楼、李瓶儿、潘金莲,个个都是曾经的大娘子再嫁过来的!包括嫁出去的西门大姐,其实也是大娘子来着w)
TVB《恨锁金瓶》吴月娘书中对于吴月娘的描述是“秉性贤能,夫主面上百依百随”、“生的面如银盆,眼如杏子,举止温柔,持重寡言”。
读者们也大多用褒义词来形容她,温柔、善良、贤惠、端庄、持家、坚忍……
她对夫君忠诚、宽容,有着为人妻应有的作派,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对其他女眷随和,对下人也不苛刻,又懂得适可而止地规劝西门庆的不当行为,从而不引起对方反感;后来西门庆死了,她生下儿子孝哥,接连受到各方面的打击,独自艰难地在乱世中不离不弃守着这个家,也彰显出“主母”风范。
所以,就算西门庆有很多女人却也始终敬着她,有时候她生气了西门庆甚至会献殷勤讨好;而且西门家的钱财珍宝都交由她来管理。
然而正如本人在李瓶儿专场里说的那样——《金瓶梅》里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好人,每个人都展现着人性的复杂性。
那么这一次,咱们就着重来唠一唠吴月娘的“阴暗面”。
(PS:有人肯定想要吐槽,阴暗面跟自我修养有什么关系!但是能很好地隐藏阴暗面,不露声色地弄自己的对手,难道不是一种自我修养么← ←)
要说吴月娘有心机,估计大多数仔细的读者都不会反对,最著名的戏码就是,为娶李瓶儿的事闹得夫妻二人冷战数月,最后吴月娘雪夜为西门庆祈福被对方“撞见”,西门庆感动得要不得,两人和好如初。
那个场景是不是西门庆无意中撞上的,不同的读者会有不同的感受,总之本人就觉得是吴月娘故意安排的w
这个情节就不纠结了,来聊点别的,比如对待潘金莲和李瓶儿的手段。
TVB《恨锁金瓶》潘金莲&李瓶儿欺负李瓶儿这事儿,金莲儿是乐此不疲的,但以本人看来,吴月娘也没少出力。
西门庆娶了这么多房娘,吴月娘几乎没表达过反对,就连潘金莲名声这么差,吴月娘都没有怎么反对或者表现出对她的反感,但唯独因为娶李瓶儿的事跟西门庆闹了矛盾。
当然,吴月娘反对西门庆娶李瓶儿,有很多因素,比如她是“兄弟妻”,丈夫死之前就跟西门庆搅在一起让吴月娘有些不齿,而且她也背叛过西门庆……
但个人感觉,吴月娘不喜欢李瓶儿,更是因为她感觉到了真正的威胁,因为李瓶儿在花家做大娘子的名声就不错,是个温婉持家能过日子的人;而且非常非常有钱,能在实质地在财富上帮到西门庆;最最关键的是,就算她曾经背叛过西门庆,竟然还能被原谅!
后面发生的事也强化了吴月娘的担忧——李瓶儿生了个儿子。
这在西门家是天大的喜事,但对于宅子里女人们来说都太可怕了,尤其是作为大娘子的吴月娘,因为李瓶儿生的西门官哥在当时是西门庆唯一的儿子,她本来就受宠,母凭子贵,西门庆当然更加高看她了。
要说恨李瓶儿跟她生的这儿子,绝对不止金莲儿一个人,但唯独金莲儿最坦荡,基本完全不掩盖自己的想法。
那么顺着这个思路一想,潘金莲在吴月娘面前嚼李瓶儿舌根,吴月娘大发雷霆(李瓶儿对此惊惧、委屈不已),是真的对李瓶儿生气吗?!
本人以为,她恐怕不是因为潘金莲挑拨的内容而生气,以她吴月娘的性格和智商,怎么可能被潘金莲这么粗糙的挑拨所蒙蔽!
吴月娘发脾气,其实就是纯粹想要发脾气而已——她早就对李瓶儿不满了,又端着大娘子的架子不好意思像潘金莲那样随心所欲,所以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肯定要大肆发泄一番,借机敲打对方一下;加之李瓶儿产后一直身体不太好,受气很容易令病情加重,何乐而不为!
如果李瓶儿真因为吴月娘发脾气而被气出个好歹,吴月娘大可把责任全推到潘金莲身上——都是金莲儿恶意挑拨,我月娘也是不慎受奸人蒙蔽罢了。
吴月娘暗地里针对李瓶儿这事,本人是深信不疑的,除了以上情节,她还对患崩漏之症的李瓶儿劝酒(在李瓶儿专场里也列举了相关细节),这些都是不露声色在加害对方。
再来看看吴月娘对于潘金莲是什么态度。
个人认为吴月娘对于潘金莲的厌恶不亚于李瓶儿,但她不是端着大娘子的架子不好意思随心所欲嘛← ←所以就算明面上潘金莲有不得体不得理的地方,吴月娘也没有跟她为难——毕竟潘金莲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没必要去招惹她给自己沾一身腥。
尤其是金莲儿跟琴童偷情被孙雪娥告状,西门庆暴跳如雷几乎没法翻盘的情况下,金莲儿竟然能靠着自己的能耐,以及孟玉楼和春梅的神助攻逃出生天。吴月娘一瞧,哟!这主儿不好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
这种情况下,吴月娘不可能凭着大娘子的身份跟潘金莲硬扛,这对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只能伺机而动。
但机会一直不好。包括孙雪娥、秋菊去告状,都没有实质上的把柄,贸然行事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所以她宁愿教训这两个没脑子的把她们赶走,也没有“趁机”去收拾金莲儿。
TVB《恨锁金瓶》孙雪娥看似糊涂昏庸,实则善于隐忍的大智慧w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潘金莲自己把自己给作进了死路。西门庆不在了,跟陈敬济没日没夜厮混还怀了孕,事情败露,吴月娘终于有了机会正大光明处置她。
手段也很硬。
先是把陈敬济打发到外房。
接着发卖春梅。当时买春梅的时候花了十三两,现在卖她也要十三两,而且不让她带衣服,连牙婆薛嫂都看不下去,还要帮春梅争论两句。
然后在孙雪娥的挑唆下打了陈敬济。其实逻辑跟李瓶儿那事儿一样,早就看陈敬济不顺眼了,终于有“奸人挑唆”让自己有个名正言顺发泄的机会。
最后发卖潘金莲,不管下家是谁,只管要银子,造成其被武松剖腹剜心的悲剧。
另外,书中努力把吴月娘塑造成一个善良的形象,尤其是她信佛,而且是很虔诚那种。
是不是虔诚,我也不知道了,就是觉得连王姑子、薛姑子这种见钱眼开入世这么深的“出家人”,吴月娘都能趋之若鹜尊奉不已,而且为了求子去搞些邪门歪道,似乎哪里有些……不妥。
佛学部分会详细聊聊这方面的话题,此处便不展开了~
至于善良,她确实不像某些角色那么”狠“,还算是有良知有底线的,大抵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也得审时度势看情况反击。
书里有个细节,吴月娘找薛姑子拿的求子药里有个配方是头生孩子的衣胞,王姑子当时撺掇她直接用李瓶儿的,但她是怎么说的:“缘何损别人安自己。我与你银子,你替我慢慢另寻便了。”宁愿花钱找人从别处弄,也没有对李瓶儿那边下手(换做金莲或者其他人恐怕就这么干了)。
开始我真心觉得吴月娘是个很nice的人,但后来细细一回味,还是有些不对劲,”损别人安自己“——对李瓶儿不可以,对外人就可以?!左思右想,大概原因有几点:其一,李瓶儿好歹是家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吃了她那儿拿来的东西,总归心里还是别扭得慌,甚至会觉得恶心,尤其要是这事败露了,作为大娘子的吴月娘以后还怎么在家里做人!其二:她就是想保密,在家里搞这些风险太高,而且她也清楚西门庆对薛姑子的态度,完全嗤之以鼻,要是知道她为了求子去乱吃薛姑子的药,免不了闹矛盾,对她在家里的地位不利。
另外,本人以为吴月娘也不见得是李瓶儿后期那样的善良,更像是因为觉得自己信佛,而应该有的那副样子,也就是她(甚至是作者)期待自己是这么善良,而且也在人前人后尽力呈现出这样一个状态。
当然!当然——在暗潮汹涌的西门家,吴月娘这个大娘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试想如果金莲儿或者瓶儿来当这个大娘子,那指不定得出什么大乱子。从某种意义上讲,吴月娘可以说是这两个人的中和体,恩威俱备,尺度拿捏得当。
202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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