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年

今天是今年以来降温的第三天。

我们习惯了每天早晨，在微信里彼此的问好，那种问好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的平常。今早你却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记得当年……”

一刹那，我眼睛突然间就湿润了。

曾经的岁月，已渐渐地远去，多少的遗憾和牵绊，也随着生活环境的不断替换而慢慢淡忘，但是，总有某些片段被不经意提起，令人欲语还休。

我这里是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日子，你却说那里细雨绵绵，心里发毛；我这里温差悬殊，冷暖刚好，你却说你那里骤然降温，想起从前……

确实，人的一生，到了喜欢回忆往事的时候，大抵都是老了，要不就是在即将赴老的路上。

想当年，懵懵懂懂，却壮志凌云；想当年，羞涩内向，却纯洁无私；想当年通信落后，书信往来还要接受父母误解；想当年一心想出人头地，忽略了花前月下几多情愫；想当年，穷得买张邮票和一本信笺也要向父母磨嘴许久，想当年周末去你家乡摘杨梅，不会爬树的我，总幸福地享受你们的劳动果实；想当年毕业时劳燕分飞，前路茫茫；想当年，心高气傲，不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誓不罢休……

到如今，才懂你那时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下一秒就被窘迫地闷住；你那犹豫不决的打算，来不及决定就自己退出；你那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内心，稍微受挫就立马认输；你那摇摇晃晃的略显单薄的青春，稍不留神就被岁月耽误。而你却会在许多年以后，清晰记得那段——被美好日子掩盖下，忐忑不安朦胧的爱恋，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勇气表白，没有勇气坚持，没有那股横扫千军抱得伊人归的霸道意志，倘若那样，今天的我们，又会是什么样子……

也好，你在南方，过成了骄傲一族；我却在北方，过成了卑微的模样。假装清高，是为了维持我曾经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假装坚强，是怕接受你的帮助，虽然你的帮助无偿，虽然你也有能力。但是我再清贫，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软肋，我再愤世疾俗，也不再轻易埋怨。我津津乐道自己小小的成功，小心翼翼收藏着曾经的约定，以免卷入情感泛滥成灾的洪流；我把独特的经历写进日记，如数家珍；道不同不相为谋，表面的我，偏狭固执又自负，而谁又能知道，历经百转千回，走遍千山万水，错过多年，剩下的日子，已屈指可数，我还能有额外的奢望么？

难怪，泪点有时也会不争气地自动降低，这其间的原因，一半缘于本身重感情，愿回首；一半缘于磕磕碰碰的旅程……其实这世界也是变化快，想当初曾以为，既然一别两宽，死生契阔，天涯海角那么远，一定是，后会无期直至老死；哪知道时光流转，天翻地覆，弹指卅载，竟能“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重逢在微信并相约聚会，于眉眼沧桑间去揣测走过的沟沟坎坎，并释疑当初不能答应同行的衷曲。

如此甚好。幸得有“当年”，做回忆的下酒菜，在微醺时可以胡言乱语，也或许那是酒后吐真言；也是因为有“当年”，虽天南海北之遥，你能享尽热带的馈赠，我顺带也博得口福；而我也会用我微薄的薪酬聊表寸谊，以此慰籍你那离乡别井飘蓬的身心，这样也是不错的，即使当年擦肩而过，生路无虞，今旦能够如此，已是上苍眷顾怜悯，因缘际会，全当前世注定。唯有于夜阑更静时分，喟然轻叹，任幽愁都付与疏星冷月，一枕残梦。

万般皆是命，莫再忆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