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写作文,写雨后总会很自然地带出“潮湿的的风儿夹杂着青草和泥土的香气息”这类的文字。但在写完之后很快就迟疑了,因为我并不清楚在我心里那黝黑泥土散发出的微乎其微的气味能否真的被称为香气。
也许是生于城市,我从小便习惯了柏油马路和人行横道,真正需要走在泥路上的机会是很少的。于是泥土在我眼中便成了花坛中和绿化带中遮挡在植物下的一点。而施工中裸露的褐色的土壤伴着扬起的尘埃成了我心中荒凉肮脏的地方。
站在路边,我已习惯看见家长把路边玩泥巴的孩子抱起,用力拍着裤子上的泥,一边拍一边抱怨着孩子的不懂事和泥土究竟有多脏。习惯看见家长夺走孩子紧紧攥在手里的泥,不顾孩子的啼哭将泥狠狠扔回地面,然后皱着眉愤愤地把孩子快步牵走。我时常会想在这些家长中有多少人曾经是在田间玩着泥巴长大的。
现在有多少人还是对土地有情的呢?
我的奶奶今年已经七十岁了,虽然一直有到城里住进楼房的愿望,但因为对泥土的不舍现在虽有能力却仍就挤在那田边的小房子里,守着她那劳作了一大半生的土地。我们时常劝她不要种庄稼了市场上都能买到,而且整日的地里劳作对于一个七十多岁的人来说实在太累了,收益也不好,不种也罢。可她每每在我们面前答应好了,却又在我们离开后忍不住抗出一袋袋种子,在地里折腾这折腾那。她每次都在我们回来前晒好所有的豆和米,特地摘一篮蔬菜,随手挑一个冬瓜。时间久了,我们也就不再劝她了。在她那一方不大的小天地里,她劳作了半生终于拉扯大了我爸爸兄妹三个,而现在她有为了让我们继续能吃到自家的菜继续劳作。仿佛在她心里只有自家长的菜才什么都没加,只有自己吃自己种出的菜才香。不知是不是在泥土上劳作了太久,她的皮肤已熏出了泥土般的颜色,精瘦弯曲的背和腿在整日重复着颤颤巍巍的站起和蹲下中已和她整日离不了手的镰刀没有了什么两样。即便是这样,她还总是引我去那片土地,用双手捧起一捧刚松好的沙粒一般的泥土,放在鼻子旁欣喜满足地吸上一口,然后一边说着话一边搓着手让泥土从手的缝隙间翻飞而下。那些被某些城里人嫌脏的东西在她心里竟那么宝贵,她舍不得那片土地。
我相信人应该是对泥土有感情的,而且这份感情应和孕育我们的母亲差不多。切这份感恩不应因为远离和脑海里普遍存在的厌恶而淡化。试想哪一个生命能脱离的了泥土,哪一道赞不绝口的佳肴不是泥土的馈赠?
我们不应厌恶而应感恩,感恩泥土是彩色的。感恩在她身上长出了金黄的稻米,火红的番茄,紫色的扁豆。感恩在她的陪伴下当年在田里捏泥巴的"小泥猴”,当年在田边偷吃花生的少年得以长大实现自己彩色的梦。
我们应感恩,感恩泥土的无私。感恩她不计较他人的厌恶依旧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养分通过纵横的根,用超越重力的力量一直运到植物最顶端。即便人们都只是赞美她上面的花草是多么好看。
泥土别有一番芬芳,这芬芳已超越了嗅觉。我现在已不常提到雨后泥土的芬芳了,但我想即便是我再提到了我也不会再迟疑了。
泥土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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