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兄弟

人物志8

把兄弟

        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拜过，但我们四个人一直认为就是把兄弟。

        一个庄上的4个同年出生的小朋友，经常在一起玩，经常又经常，经常到形影不离的程度，晚上在场上乘凉，大人们说，你们就做拜把子兄弟吧，于是我们就被当作了拜把子兄弟。

        四个人，除了我，还有巴虎、大嘴、将来。我在小说《斗羊》中描写过。

        我是老大，这没问题，正月生，月份最大，个子最高，上学成绩最好，与前庄打架或者到瓜园偷瓜，我都在最前面，所以做了老大。但老二就有点争议，将来月份是第二，但个头最矮，偷瓜也只能望风，所以更强壮的巴虎在几次立下大功之后，本应第三的他便觉得自己应该排第二，将来自己也觉得不如他勇敢，所以就准备做老三。结果大嘴也不愿意了，大嘴要紧跟在巴虎后面。确实，从各方面看，他也确实只比巴虎差一点，于是他要争老三，将来争不过他，只好做老四。座次排定！――当时争来争去似乎有不少理由，但从后来的情况来看，完全是一个身高的顺序。

        我提前一年上了学，6岁读小学，第二年开学，我已经是一个文绉绉的小学生的时候，巴虎大嘴将来三个人才上学。巴虎其实也很文静，说话慢声慢语，一般是他吃完了饭就上学，因为要路过我家门口，他就天天来喊我一起走，我就形成了习惯，每天等着他来再一起上学，所以我跟巴虎处得最好。大嘴是死也不肯上学，他家大人追着他前后庄子跑要把他扭送到学校，可是他就是不肯，因为他一个夏天都没有穿过衣服，一上学就得穿衣服，他一穿衣服就浑身不自在，于是就光着身子前后庄子地逃，他家里人就前后庄子地追。我和巴虎都觉得有点丢人，但将来却一下子高兴起来，说，要是不上学，就只能让他做老四！

        大嘴后来还是上学了，将来只能做老四。

        他们三个人在一个班，没有外敌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闹起来，于是等放学的时候找老大我给他们评理，他们一闹，路队就乱了，所以我说，要么继续走路，要么摔跤决定，大家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就都站好路队回家吃饭。

        很快的，把兄弟们的话题就逐渐地有了文化的品位：大嘴惊讶地讲起“种子的力量”，小伙伴们都惊讶得张起了嘴巴，巴虎喜欢谈滴水穿石的话题，小伙伴们争论他是不是吹牛，将来一直搞不懂两个小球为什么会同时落地，小伙伴们为他做了好多实验，结果是只能更加糊涂。

        我们上学的步子越走越大，我们放学的路队越走越高，我们和前庄的架已经不打了，我们都在集市上买西瓜吃，早已不再惦记生产队的瓜园里还没有长成的瓜了。

        我小学毕业了，就升入了初中，兄弟们已经拉开两三个年级了，我记得我初中毕业的时候，大嘴还在小学，而将来，已经退学不再念书了。而将来退学以后，我们也就没有真正地在一起玩了。

        现在我们没有了来往，但我经常想念他们，想起来的都是他们小时候的模样：大嘴的始终笑着的大嘴，巴虎一直诚恳的目光，木讷的将来一直矮矮地走在我们的后面。现在，我在省城教书，巴虎在泰州做生意，大嘴和将来都在家里种地，而将来从云南买的媳妇被大嘴的弟弟拐跑了之后，他们两家闹了几年便彻底断了来往。

        把兄弟，在小时候只是大人们的一个玩笑，到今天已经不再是玩笑，那就是我们的童年，我们的一段嘻笑欢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