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熟悉的招数与身影,沈沫又怎么可能还认不出来!其实初见之时沈沫便已怀疑,只不过怎么也不敢相信,当年叱咤江湖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现在竟是这般形象,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太过思念,此刻又多希望他能出现拯救自己,才认错了人。却没想到,这人当真便是萧明空!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喊出了这声:“当真是你!”
萧明空却以为沈沫这才刚刚认出自己,正不知能说些什么。赤衣人却突然拱手上前道:“紫青双剑的萧明空萧大侠,果然身手不凡!”
萧明空却是一惊,道:“我只出手两招,你便认出了我?”
赤衣人道:“在下天星门南方七宿张月鹿——鹿子真,五年前轸宿阁一战有幸见过萧大侠一面。”鹿子真指着李天亢又道:“这位是东方七宿的亢金龙李天亢。”
萧明空却道:“轸宿阁一战为何未曾见过阁下?”
鹿子真沉默半晌,道:“其实,当时我与我们南方七宿的星日马跟随朱雀星使一同赶至的轸宿阁,为了封堵林微澜可能逃跑的线路,也避免她带来更多的救兵,我与星日马躲在了外面没有现身。”
萧明空听罢恍然大悟,心中一阵悲痛,道:“也就是说,那日即便我与姚溃都不出手,你们照样可以击杀林微澜一行人?”
鹿子真略显尴尬,歉声道:“不错!关于这件事,我们朱雀星使一直都对萧大侠你深感歉意。其实,朱雀星使完全没有打算让你们紫青双剑去与林微澜拼命,只不过是轸宿阁一战,只有萧大侠你一人没有出手,朱雀星使故意言语相激只是想看看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却没想,害了姚溃大侠的性命。”
萧明空此刻悲愤交加,悲的是姚溃本不必死,可愤的究竟是天星门,还是怪自己当时没有拦着姚溃,他自己也不知道。突又想起身后的宋、沈二人,立刻又厉声道:“既是如此,你天星门便欠了我一条命!今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让你们动我身后这二人!”
鹿子真面露难色,望向李天亢。李天亢上前道:“在下亢金龙李天亢,本不愿拂了萧大侠的意,可宋念飞必须要死,否则只会让江湖更添祸乱。至于宋夫人,我等可以放其一条生路。”
萧明空只道是李天亢看出了自己出手纯粹是为了沈沫,而完全不认识宋念飞,饶是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仍是瞬间面红耳赤。
沈沫却愤声道:“你天星门当真是杀人不问缘由,索命只留死路的魔教吗?有本事连我一起杀!”
萧明空看向宋、沈二人,只见宋念飞此刻面无血色站立不稳,似是受伤不轻,痛苦得连方才众人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而沈沫紧紧地扶着他不离不弃,俨然一对生死相依的患难夫妻。
萧明空心中荒凉,也知今日这二人非一起救不可,既然已经出手,再无回头路可言,便道:“你说不杀他会祸乱江湖,可我看他已无杀鸡之力。轸宿阁一战我只道天星门没有江湖传言的那么凶恶可怕,难道终究是看走了眼?若是宋念飞你们非杀不可,那今日我也只得与你们天星门生死相搏了!”
鹿子真无奈道:“我们要杀宋念飞,理由涉及机密,实在无可相告,但是……”
话未说完,突听宋念飞一声呻吟,面目狰狞,似是痛楚不堪。李天亢大呼一声:“糟了,来不及了!”语罢便立刻与鹿子真联手再次攻向宋念飞。
而萧明空也只得再次提剑拦住了二人。只见李天亢持剑,鹿子真提刀,攻势越来越猛,招招杀手再不容情。好在这二人所有攻势都针对的宋念飞,似是并不想伤及萧明空,而久斗之下萧明空的武功也渐入佳境,逐渐找回了曾经的感觉。三人越打越快,刀光剑影之下甚至已看不清具体招式。
李、鹿二人见不解决萧明空实难得手,也不再容让,刀剑配合天衣无缝,竟将萧明空逼得步步后退。好在萧明空并不如这二人急于求成,只是稳中求进,一把快剑缠住对方两件兵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时间防守的剑圈竟也牢不可破。
沈沫见到三人这一战之精妙,才发觉自己夫妻二人的武功竟与这三人差距如此之大,若不是常年来李天亢有意隐瞒自己的武功路数与实力,宋念飞怕是根本不是其对手,当真有点自不量力了。而此刻宋念飞仍是痛苦万状,甚至已有些意识不清,完全注意不到三人的打斗。
三人越战越酣,萧明空虽以一敌二,但只守不攻,果然在大量消耗李、张二人气力之后,已可看出二人破绽,只需再坚守片刻,便有机可趁。然而还不等萧明空出手,只听得身后宋念飞一声嘶吼,竟将沈沫震倒在地。只见宋念飞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却凶狠异常,似是变了个人。而萧明空不明所以,见状竟有些手足无措愣在当场。
李天亢与鹿子真本就不愿与萧明空缠斗,得此间隙便立刻再次攻向了宋念飞。只见二人一左一右,李天亢一剑直刺宋念飞心尖,快若闪电;鹿子真一刀斜劈宋念飞头颅,势如破竹。宋念飞却不闪不躲,直等二人攻到跟前,侧头避开一刀,刀锋划入肩膀,竟似不痛不痒,又一手握住离心口不足一寸的剑尖,剑锋划破手掌却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李天亢大骇之下,剑刃竟已被宋念飞徒手捏碎,正欲撤剑,人却已被宋念飞一拳击飞。只见李天亢口吐鲜血,摔出数丈,实难相信宋念飞已恐怖如斯。而此时鹿子真扭转刀柄,欲再横砍宋念飞脖颈,明明刀锋从肩到颈仅有寸许,却怎么都砍不下去,竟是击飞李天亢的拳头余势不减又顺势打在了鹿子真的腋窝。鹿子真立感右臂酸麻无力,连刀也握不住了,左手却已捏住了一枚飞星镖欲直刺宋念飞咽喉,如此近的距离,料想宋念飞再难躲开。
哪知宋念飞仍是不闪不避,竟以脑门迎着砸了过去。鹿子真明明已将飞星镖直接刺入了宋念飞的眉心,左手却仍感一股巨大的力道传了过来,直将他砸了个踉跄退后数步。
再看宋念飞,眉心插着枚暗器,额顶、左掌、右肩均是鲜血直流,却丝毫没有要倒下的样子,神形极其可怖,似那吃人妖怪一般。宋念飞俯身捡起鹿子真掉落的长刀,又一步步朝鹿子真追了过去,先前因受伤而跛行的脚踝此刻也好像完全没了影响。鹿子真步步后退,实已无力再战,只能眼见宋念飞举刀,只待劈下!
却突听沈沫大呼一声喊住了宋念飞:“念飞!不要!”天星门虽差点要了她夫妻二人性命,可沈沫终究是个善良女子,从不参与江湖纷争的她自是也不希望丈夫徒增杀戮。
可宋念飞却好似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转过身,提刀又向沈沫冲了过来。萧明空虽是不明就里,但看到宋念飞杀气腾腾来势汹汹,自是大感不妙。鹿子真感念方才沈沫的救命之恩,大喊道:“快逃!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沈沫哪里还逃得掉!宋念飞显然已经逼近身前。
却见一道剑光闪过,人影尚未看清,只听得铮铮七声,正是剑骨相交之声!声罢,只见宋念飞已跪倒在地,而萧明空站在宋念飞身后三丈外,身形微颤,手中之剑正在滴血。这正是当年紫青双剑的成名绝技——一剑七连!
所谓一剑七连,其实应是一连七剑,只因这七招剑式太快,一旦施展开来行云流水竟快似一招,才被江湖中人称作一剑七连,又叫一剑七杀。当年轸宿阁一战姚溃也是凭着这一招杀了天星门数十人。萧明空与姚溃的武功虽算不得绝顶,但对付一般高手时,只要有机会施展这一招,则必定不会失手。显然此刻宋念飞的双手双脚以及心胸腹三处要害均已中剑,才会跪倒在地,而萧明空也因这一招耗尽内力,有些站立不稳。
萧明空缓缓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显然他并不想杀宋念飞,他甚至不知道此时应当如何转身面对沈沫。但他明白方才的形势他已不得不这么做,或许这便是天星门非杀宋念飞不可的理由,至少此刻事情应该都结束了,只要沈沫还平安活着,其他都不重要了。
可事情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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