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记忆

乡野记忆

大城市的热闹之于我更多的是烦恼，我更爱小城的静谧。

随着社会的发展，小城市的物流和信息也完全可以轻松与大城市接轨，大城市里的商品在这里也能轻易地买到。而小城市的优势大城市则无法到达。比如，我上下班路上只需十分钟车程。又比如，我们有规模庞大的海滨公园和森林公园，这些东西就在我们身边，就是我们每天的生活，甚至我们就住在“公园”里。

我相信，人的出身似乎会把某些东西刻进了基因里。就像我，选择小城市，绝对不是偶然而为之，而是那深刻地刻在我骨子里的乡土情发挥着作用。

来到小城市，最让我惬意的事是几乎每周我都可以去野外走走。从小生活在大自然里的天性，让我无法割舍对自然的热爱。

其实，我虽然生长在农村，也不会什么农事，可这种生活的记忆让我跟它没有任何隔阂，只要愿意，我和它随时可以无缝链接。

这种生活的经历就和一个人的味蕾一样，都是人类最有效的记忆体，是酸的是甜的，有苦也有乐，是思念也是乡愁。

在我小时候的农村里，是没有一个闲人的。记得那时候刚刚分田到户，农民的生产热情高涨。由于经历过饥荒的人们把土地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他们精心照料着它，恨不得一天到晚呆在地里。分田到户后人手不足是农民面临的最大问题，这时，无论老幼都纷纷成了劳动力。

我从小就被安排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烧火做饭、割猪草，这通常都是孩子们的工作。等着农忙季节，下地也是必要的。

孩子力气小，能做的事毕竟有限，不一会儿就累了，先是逐渐落在了后面，再后来就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时候，小河沟以及田野地头的池塘就是他们最好的去处，水对孩子永远有最大的吸引力，那里是孩子们快乐的源泉。

有水草的地方，大多可以摸鱼捉虾。即使什么没有，只是因为偶尔的一场雨积水成潭，孩子们也能快活地玩上半天。小时候，我最在行的就是玩泥巴，用泥巴捏成歪歪扭扭的各种形状。有时候，还用泥巴建造一座颇为“宏伟”的水利工程。借着坡改造水道，中间再设计一个拦河坝，建成一座“迷你”水库，甚至在里面还养上“鱼”。

“鱼”大多是蝌蚪代替。

在田间地头，只要有水的地方就缺不了蝌蚪。随便拿个瓢，就能舀几只。手快的，只用双手一捧，三五只小小的、黑豆子似的软体动物就成了他的俘虏。

抓蝌蚪孩子们乐此不疲，夏天时捉几只青蛙也稀松平常。有时候，捉住一只癞蛤蟆，就撅一根树枝“帮帮帮”敲打起它的后背。

看着蛤蟆肚子越鼓越大，男孩子就会立起一只小手放在嘴边，嘴里还念念有词。俨然他是把蛤蟆当成了木鱼，惹得小伙伴无不捧腹大笑。

蛤蟆鼓肚子原本是想吓退敌人，可谁知看着它的肚子越来越大，孩子们却越来越起劲，一边敲还一边喊：“癞蛤蟆，肚子大，一会儿就要被气炸！”

蛤蟆的肚子可真大啊，后面再敲竟然能咚咚地响了！到这时，孩子们的恶作剧也就结束了。他们喜欢看着它的肚子一点点长大，对气炸它并不是有真正的兴趣。

小孩子玩的把戏，大孩子是不稀罕的，他们玩得更惊险刺激。

小河沟，是大孩子们大显示身手的地方。

他们往往敢于下到湍急的水里，看见小的们跃跃欲试又不敢下，他们往往会伸手拉上一把。

只等小孩子们“咕咚”一声掉下了水，扑腾一番才发现自己竟一脚着了地，他们才又惊恐地叫着、笑着。

旁边的大孩子早已笑弯了腰，一边拉住那个被吓坏的孩子，一边还不忘嘲笑他们的胆小。

有时候，大人们会大呼小叫地来抓人上岸。有时候，半天也没人管，孩子们就尽情地嬉闹，顺便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有的时候水少，我们就在水草里捉螃蟹。

聪明的螃蟹往往一有风吹草动就迅速地逃了。胆子大的把手伸到洞里，直接把它拉出来。可我什么也不敢。对于我，水草已足够可怕，那黑乎乎的洞就更像一个蛇的住所。看到别人的收获，我每每下定决心一博，又每每在下水那一刻退缩。

虽从来没有过鱼获，那蜿蜒的小河沟已带给了我足够的欢乐。

有时，我就是单纯地顺着溪流一路往下，走得很远很远。母亲不得不放下农活，一路呼喊寻找着我。多少次我的身体被唤回，心却随着那曲折的小河沟飘到了远方。

也许就是这最初的探寻，引发了我对远方的渴望。命运早已暗暗注定。

要是这些让你认为乡村的生活充满了欢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乡村的日子最多的还是辛劳。

记不清多少个凌晨，我被母亲拉着出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不得不七扭八扭地走着在草地上，清晨的露珠被我一路惊醒，跑到我的鞋上，打湿了我的裤脚，冰凉冰凉地。那时，我才完全清醒。

来到地里即使不干活也得熬着，大人不回家孩子就得陪着。

大多数时候，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庄稼已收割，田野里没有一丝阴凉地。我小小的身躯不得不蜷缩在一起，靠几根秸秆支起外套给自己搭建一片天地。

有时候，可能就突然下了雨，这时才得了赦免令一样窜回家。

有时，夜已降临还不能回家。我见过田野浩瀚的星空，也见过墨似的黑夜。夜晚的田野，黑幕沉沉，孩子们一个个像被噤了言的蝉，一脚浅一脚深地跟着母亲，紧紧拉着她的衣襟。

那是真正的披星戴月。

在离家多年后，见惯了城市里璀璨的灯光、闪烁的霓虹，在我内心深处，还是深深怀念着家乡的夜晚。那纯粹的黑、皎洁的月，还有那耀眼的星星不停地在我心里闪烁。

永远难忘，跟着母亲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时光，还有读书时上早晚自习，一个人披着皎洁的月光，穿越寂静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