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

      老李躺在病床上，整个房间里面四张病床，他这一张是额外加上去的，床紧挨着白墙和玻璃窗，整夜的细雨下个不停，寒风一股股地从窗缝隙里直钻入他被窝，医院的被子很单薄，老李有点冷，抬头看看陌生的一切又不知道找谁。

        熬着吧，熬到天亮女儿应该就到了。

      老李有两个女儿，都远走高飞了，一个在东北的齐齐哈尔，另一个在浙江的金华，嫁的都是穷人家孩子，所以也没办法接老李和老伴儿过去同住。

        一个人生病住院是什么体验？老李不便说，但眼里闪烁的光和灰败的神情已给出了答案。听护士讲去年秋天老李一个人住过一回院了，那次是因为摔倒，颅内出血动了手术，老伴儿见此情景也跟着病倒在床，没人伺候在侧，吃喝拉撒都得仰仗护士，护士小刘见他实在可怜就义务接下了这个重担，老李清醒后也尽量不吃少喝，他下不了地，屙屎屙尿都在床上解决，他实在不好意思过多麻烦护士小刘。

        手术后约一个星期大女儿才回来，说是工作太忙请不到假，不过大女儿看着倒还老实，护理工作上手也挺快，唯一不好就是缺乏足够的耐心，经常喂饭喂着喂着就开始叨叨嚷嚷催促个不停，老李也不争辩，只拿空洞的眼神看向房间的惨的天花板。此时，角落里堆放着杂物，一应什物毫无头绪地积压在一处，像极了这拥挤小屋里捆扎在一起的病人和家属，角落里还有只垃圾桶，套在桶上黑色的垃圾正随寒风左右摆动着。

      天终于亮了，期待中的女儿并没有出现在门口，同屋的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他张了张嘴，一骨苦涩顺着喉咙滑到了心里，平时一个简单得不得再简单的“水”字，如今却都难以吐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