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那时他尚年轻，还不理解房子首付意味着什么？

这个城市一到夏天就格外热，众人戏称撒点孜然粉就是新鲜烤五花。工地的夏天更甚，做为现场管理人员，心要细眼要活。工程进度不能延误，工人安全要保证，大小事都要监管，楼上楼下无数趟跑。夜晚还得复盘工程进度，思考下明天的工作安排，想得太多，不易睡熟。

工地上人多眼杂，这份责任心被一个阿姨尽收眼底。

阿姨在工地上负责做饭，一日热情打招呼，看门见山道：小伙子，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是我侄女，这是她的QQ号。

他记下了，第二日加上女孩，女生第一句话便是：跟你说句实话，免得日后说我骗你，你认识的阿姨其实是我妈妈。

他哑然，但因着对方的这份坦白，内心也充满感激，不咸不淡地跟女生聊着。女生中专毕业，在本市的医院做护士，有个妹妹跟三四岁的弟弟。

女孩妈妈一厢情愿认为：日后他成为自家人是水到渠成，所以每日甚是殷勤，天热了给他买水买饮料，熬绿豆汤。她有自己的算盘：女儿毕竟不在身边，许多事她要替她张罗。

她的老公是工地上劳务公司的老板，假期小伙儿要回家，她便吩咐老公开车送他。

平白无故受人恩惠，他很不好意思，推辞不过，也只得接受。

在QQ上聊了一段时间，未来丈母娘便戳合着他们见面。见面地点约在本市的一个快餐店，他们全家都在那儿，见他来了，只留女孩跟他。

他们便去广场上走走，扯些日常。女孩子家境很不错，家里人不是在医院就是建筑行业，听说一个叔叔还开了一家不小的建筑公司。来自农村的他心里直打鼓，隐隐觉得两人家境悬殊。

对待感情，他总是不紧不慢，跟女孩的关系似乎并未因此次见面有实质性的进展。

女孩的妈妈心急了，女儿的婚事她得上心，更需寻得一乘龙快婿来替老公分担家里的生意。于是，便怂恿老公带着小儿子，开车去小伙子老家一探究竟，当然这些都瞒着他。

小伙子农村的破旧老屋她是有些失望的，她耐住性子跟小伙子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你们结婚，首付款我们出，你们家只需负责酒席就行。

他从村里人的只言片语猜出女孩妈妈偷偷来的事情，一下子击中了自己敏感卑微的神经。自尊心受挫，他重新思考起这件事始末，然后，做出了改变人生轨迹的决定。

女孩妈妈的电话他再没接过。女孩的QQ留着，但从未聊天。没多久，她晒出了自己的婚纱照。

后来，他有了女友，是认识好几年的同学，同样来自农村。出去旅游时，更新了QQ空间的照片。阿姨在QQ上问：这是你女朋友？他回答嗯。

从此人生陌路，再无交集。

现如今，他也成家好几年，日子平平淡淡。还在租房住，有儿有女，总是为钱奔波。也偶尔嬉皮笑脸朝老婆感叹：赚钱太累，当初要娶了那女孩好了，现在估计是老板了。他摸摸玩耍的儿子，不过可能没有你们了。

他老婆在一旁搭腔：真不好意思，耽误了你做金龟婿。

他配合地扶额苦笑，努力做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其实她心里比仍何人都明白，即使回到当初，他的选择也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