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现世安稳,君予谁1
1945年8月底,坐了日本人安排的船,胡兰成仓皇离开武汉,他带走的只有小周柔媚凄婉的泪笑。渡汉水时,胡兰成将随身带着的一支手枪沉于长江,自此天涯亡命。
逃难第一站是绍兴侄婿的姐姐家,人家虽热情,但胡兰成终究觉得不安全。
他想到了同学斯颂德家,即刻动身去往斯家在五指山下的乡下老宅。
颂德多年前染上了花柳暗疾,胡兰成几次出钱帮他治病,还接济过斯家。
斯家以上宾之礼相待,胡兰成遇到了十几年前曾经见过的斯家姨太太范先生。这位范先生十八岁时丈夫去世,当年胡兰成在斯家住时,即为她绮年玉貌而惊艳,暗暗倾慕。
抗战刚刚胜利,全国上下一片缉拿汉奸之声,斯颂德的兄弟颂远为胡兰成的安全不停奔走。
情急之下,斯家伯母将胡兰成安排到女儿雅珊的奶妈家。在一个离斯家十几里地的村子里,胡兰成躲了两个月。
这期间周训德因胡兰成之故,已经入狱。胡一时心疼,还想过自首,换小周出来。但他从来不是情意深重之人,想想也就算了——想都不想的话,他自己也无法面对吧,岂非太没有德行?
12月1日,胡兰成在斯颂远和范先生的陪同下,前往金华的斯家世交傅家避难。
几天后斯颂远与范先生商量去温州,要范先生单独送胡兰成去。
12月6日两人动身,范先生比胡兰成大一岁,当他自家兄弟般待。胡兰成却把这一番情意,当作是梁祝十八相送。
12月8日到丽水,两人便有了夫妻之实,胡兰成始知范先生叫秀美。
他还说起昔年在斯家的旧事,又说到此举是否对斯家不住。范秀美倒比胡兰成有担当,说她早已是自由之身,纵两人有情,亦不为越礼。
胡兰成常以“欲仙欲死”来形容他与张爱玲的爱。狂喜的高峰体验,隐含死亡的神秘。而“仙境”只是安定的奢侈品,一旦有难,现实即刻就会将之驱逐。
胡兰成自比宝玉,但在欲望的层面,他更像贾琏——一时离了凤姐,就要生事。
他一生情缘之多,在近代文人之中可谓少见,他是逢场即可入戏,每每戏我不分,物我两忘。
既陷溺于张爱玲的惊才绝艳,又恋恋于凡俗女子的平稳妥帖,妄图在浮华中捉住人生密实的底色。
我总觉得,胡兰成对于女人的滥情,隐隐有另一层意味。
他一生仕途不顺,却从未止息治国安天下的狂热欲望,其现世政治视野虽不断收窄,想象中的权利欲望却始终不死。女人的身体于是被置换为政治的救赎,令其曲折地得到了宣泄。
张爱玲写情色心无挂碍,但胡兰成艳史不绝,却刻意把情路写得如同日本当下流行的“纯爱”小说。
这就是人生的荒谬一种。愈是杂念丛生心有无间,愈要冲淡唯美素面朝天。
感:
武汉空难的时候,面对机枪的扫射,周训德毫不犹豫地扑到胡兰成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而如今,她因他入狱,他只是想了想。
离开了张爱玲,没有了周训德,逃亡路上,胡兰成又勾搭到范秀美。自己勾引了同学的姨太太,却又惺惺作态,实令人作呕。
对于他来说,真的有爱吗?还是爱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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