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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中国day26:景洪市——曼扫村

骑行中国day26:景洪市——曼扫村

作者: 地球流浪指南 | 来源:发表于2021-08-20 08:53 被阅读0次

    这个夜晚并不平静,因为住在公路边上的缘故,往来车辆的引擎和胎噪声整夜轰鸣着,只是我心渐安,那些心外之音再也不能扰乱属于我自己的夜晚。这不由得使我想起出发的第一天,我住在广西大寺镇的公路边,整夜被汽车引擎声滋扰的不得安生。如今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噪音,却再也不能伤害到我了,漫长的旅途使我变得勇敢,连脆弱的神经都坚强起来了。

    这是一个小小的村落,我像往常一样深夜抵达,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一席安枕之地。西双版纳的地名都有很浓厚的民族特色,也许这些名字是傣语的汉译本的缘故吧,那些县镇很多名字都是以勐开头,比如:勐腊县、勐海县、勐满镇、勐润镇、勐捧镇、勐伴镇、勐养镇、勐仑镇、勐遮镇、勐阿镇等等。村落的名字多以曼字开头,比如这一路走来的曼勉、曼宰、曼广、曼醒、曼亥、曼养、曼么黑、曼尾、曼蚌、曼真、曼谢、曼晃、曼短、曼回、曼弄、曼扫、曼峨等等,在傣语中,”勐“是“地方”的意思,原意是“山间盆地”。因为信奉南传佛教的缘故,据说西双版纳的许多地名都与佛有关。勐腊县名字的由来据说是因为佛祖来到这里,人们用茶来款待他,于是佛祖便称这里为勐腊,腊在傣语里就是茶叶、茶树或茶水的意思。勐满镇中的满字据说是糊涂的意思,相传佛祖来此之后,感叹于此地的美好,便埋怨自己糊涂,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么美丽的地方,故而得名勐满。勐仑意为柔软的地方, 相传佛祖在一块石头上歇息,却觉得那块石头甚为柔软,故而称此地为勐仑。这样的地方最有意思,每一个名字都有着美丽的传说,不必去考证这些传说的真实性,仅仅是故事本身,都充满着浪漫主义色彩,同时也是一个民族的文化和信仰在历史中的沉淀。我们或许都应该赋予我们所生活的地方一些神话主义色彩的传说,这样的传说使一个城市或者村镇变得更加富有诗意。

    其实我本应该在景洪市休整一天,抛却繁华的闹市,去景洪市的隐秘小巷感受这座城市鲜为人知的美好细节。从最古老的街巷开始游走,像一阵风掠过,搜寻着那些陈旧历史所留下来的见证物,它也许是一栋建筑,一件器物,一个名字,一段传说,或者是一个耄耋老人。我喜欢古老的东西,因为它总带着它所经历过的那些时代的故事,岁月在它身上遗留下来的细节把它雕琢的更具有生命力,是对单薄史诗的佐证,需要你去聆听,顺着那些无声的歌谣,返回往日的时光,见证历史的光辉时刻。也许我该去曼听公园走走,看看傣王时代种下的铁刀木,在它盘根错节的枝桠间寻找岁月蹉跎的留痕。也许应该去热带植物园看看,那些我不认识的植物是不是都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去星光夜市吧!人总要回归于人群,在热闹里感受世界的孤独。那些耀眼的灯火下,每一个灵魂都如此独特,如此孤独,像一颗颗星星,彼此到光芒总会相互刺伤。在这个没有水泼的泼水节,应该寻一处小景区,看一场小规模的泼水节狂欢,无论那狂欢下的笑脸是发自内心,还是生活所迫的表演。身着傣族服饰的姑娘是美丽的,那些玲琅满目的食物和水果是美丽的,澜沧江低吟的江水是美丽的,遥远的横断山脉起伏的岚雾也是美丽的。然而我却转身离开,走进孤独的旅行。并非我不贪恋人间的热闹,只是美丽的风景要留给一些特定的时刻,去和一个特定的人分享。美国地理学家亨利甘尼特曾说:如果你还年轻,请远离阿拉斯加,太早领略至美的风景,会令余生都变得乏味。所以自由的灵魂总要留下一些美好的风景,为余生留些念想,使我们能够在念念不忘中度过漫长而乏味的余生。

    如果有人问我,你去过西双版纳吗?去过景洪市吗?是的,我去过,我的脚步走过那里,领略过那里城市的灯火和夜空的星光,穿过那座城市和山野。然而我真正来过这里吗?心灵的叩问让我无法作答。什么是来过?它意味着什么?仅仅是一次旅行,一次路过?一次观光吗?如果我的灵魂没能留在某个地方,也许我就不能算是去过那里。我只是触碰过它,像人群中两个不能交谈的灵魂无意的擦肩。一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这样的两个地方,一个是你肉体诞生的地方,我们称之为为故乡,一个是你灵魂不愿离开的地方,我们称之为远方。你找到了你的远方了吗?虽然这里有它独特的美,但是这不是我的西双版纳,我们之间永远隔着条宽阔的澜沧江。我只是贴近过它,我们都未曾走进彼此的内心,这不叫去过。

    我不知道是城市里的喧闹唤醒了黎明,还是黎明唤醒了一座城市的喧闹?当我在这个城市角落里的某栋还未装修便先自败落的房子中醒来,门前已经热闹了起来。那些闲散的老人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他们迈着悠闲地步子走在这片公园里。音乐声响起,那是他们的消遣,生活已经不再压榨他们,放过了他们,这一刻的清闲是他们完成了与生活签订的长达三四十年的契约所换取的,此刻他们应该享受。而我走在他们之中,像个逃犯,在我本该在生活里服刑的年纪,逃离生活的掌控,流浪在这片土地。有时我甚至带着深深的羞愧,看着那些在生活的牢笼里挣扎的人们,因为我本该是他们中的一员,而我却背离了他们。这时候我似乎明白我的内心为什么对那些荒凉的青藏高原充满向往和迷恋,因为那里广袤的土地上,到处是生活无法掌控的自由世界,在那里我可以忘记自己手脚上的锁链,在一片磅礴无际的荒野中,假装自己是个自由的生命个体。

    我走在城市的街头,顺着219国道逃离城市,车流拥挤,我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缩手缩脚的紧贴着公路边缘骑车。一路走来,我也没能遇到一处饭店,心中不由的去想,算逑吧,走走看。走出景洪市区,路过机场之后,抵达了嘎洒镇,我不能再错过这个小镇了。拐进镇子里,一条街上满是饭店,我找了家重庆面馆,要了份小面,味道一般,但是饥饿已经拒绝了我的评判。吃过饭后,看到街边有卖包子的,上去一打听,却是小笼包,我失望的离开。没走几步,有家卖饼的,买了几个储备。再向前走,又看到了卖馒头的,我像一只准备过冬的松鼠,恨不能把整个驮包里装满馒头,骑行的劳苦使我总是感到饥饿,当我看到馒头,眼睛里都生出火来了,这时我终于明白杰克伦敦小说《热爱生命》里那个孤独的荒原淘金者在死亡边缘被船员救上船后,为什么总是要藏一些食物在身上,这是对饥饿的恐惧。买了五个馒头之后,又买了一大瓶两升的水,旅途才真正开始,我与漫长上坡路的战斗又打响了。

    沿途都是些小小的村落,也可以称之为小寨,天气炎热,没有了雨林的庇护,阳光恶毒的晒着。慢慢的上坡越加陡峭,开始爬起山来。山势平庸起伏,全无看点,山中的橡胶林一片接着一片,这个季节,橡胶树在落叶子,黄叶翻飞的橡胶林像个中年脱发的油腻大叔,灰头土脸,使整座山林都变得死气沉沉。连鸟都止住了叫声,只有那蝉在枝头叫个不停。有些村落前的路口,用原木搭起了一座简易的门楼,门楼上用木头钉出一男一女两个形象鲜明的人偶,连生殖器都形象的用油漆加以描绘,门楼旁还有两只用木头钉成的小狗,粗糙中却也形象鲜明,像是某种古老的宗教信仰。道路漫长而又炎热,我只能吃力的推着车子忍受着烈日的鞭挞。不一会儿连水都没有了,这一段山路鲜有村落,纵然是偶尔有几家茶厂,也是大门紧闭,更别说是小卖部了。我只能忍受着,最初只是想喝水,但是嘴并不干燥。后来,嘴里也开始干了,这种干燥感从口腔向咽喉蔓延,像是在被小火一点点熏烤。然而我无可奈何,只能忍耐着,坚持着,诅咒着,自我抱怨着前进。事已至此,除了自我嘲讽,自我宽慰,别无他法。直到过了南糯山村之后,才买到了水,这时我已经爬了二十多公里的上坡。过了南糯山村之后,景色也不再是单调的橡胶林了,沿途茶山多了起来,路也开始下坡。

    五点多的时候我抵达了勐海县,这座县城号称茶王,有着“中国普洱茶第一县”的美称,219国道途径的县城道路两边清一色的茶叶店,卖茶的比街头的人都要多。我没有在县城停留,对于不懂茶,不做茶叶生意的人而言,这里乏善可陈,然而对于茶商而言,这里便有着数不清的宝藏了。我对于普洱茶并不了然,以前听人家说什么易贡茶、老曼峨、老班章、景迈古树茶,以为很深奥,现在来到这里,什么易贡、班章、老曼峨和景迈,只不过是些村庄的名字,那些茶依旧是普洱,只不过是因为村落的历史渊源,于是茶叶便以村落命名,借助历史的余荫和古法的传统,加之产量有限,便使这些茶成了个中珍品。我不懂茶,无从置喙,然而路过的这些茶山风景之秀美,气候之温润,环境之原始,实在是美丽。也难怪普洱茶在中国百家争鸣的茶叶品牌中总能在鳌头上占有一席之地。

    勐海县的地形奇特,四周群山围绕,中间却是平坦的盆地。219国道沿着盆底西进,道路平坦,两边是农田,新植的水稻尚未分蘖,旧根上的甘蔗已经长出尺许长了。村落有些散落在远处的山脚下,有些紧挨着公路。每个村落都能看到金顶的寺庙,寺庙规模很小,但是金碧辉煌,有着美丽的彩绘和精致的镂空雕花,尽显傣族艺术之美。这几天本应该是傣族的泼水节,但是因为疫情的缘故,禁止大规模聚集,泼水节也就取消了。然而村落里孩子们依旧玩的不亦乐乎,无论哪个民族,节日总能给孩子带来无穷的乐趣。

    虽然天色越来越暗,但是由于道路平坦的缘故,抵达勐遮镇的时候我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行,虽是黑夜,也不必担心什么,因为几公里外就有个村子。抵达这个村子的时候,天也黑了,黑暗中我在路边村舍里摸索寻找宿营地,虽然也可以在别人的屋檐下宿营,但是缺电少水,都不满意,踟蹰了许久,最后发现四公里外还有个村子,于是决定继续前进。黑夜里满天的星星亮了,那些远山山脚下的村落里灯光也亮了,四周亮起的灯光使你分不清哪些是星星,哪些是人间的灯光。凉风吹着,黑夜里行走在这漫天星斗下,如果不是往来的卡车轰鸣声总是不合时宜的打破寂静,那定然是极诗意的事情。总觉得那每一颗星星的光亮中都有一位至高无上的神在看着黑夜中赶路的我,并且在私下里彼此讨论着我今夜的命运,

    抵达曼扫村之后,我看到路边一处彩钢房的院子没有大门,院子里有间房子也没有门,我走进去看,居然有电,这让我喜不自胜。两条狗在院子里被我惊起,那只大狗极温顺,并不狂吠,那条小狗虽然狂吠,却十分胆怯,躲得远远的叫着。我把车子推进屋内,看到另一间杂乱的屋内有微弱的光,便呼唤主人家借宿。最初那人没听到,后来他听到了我的喊声便从床上起来,我走进他的屋内,屋子里都是些杂物,一张支着帐篷的床上坐起来一个哈尼族老人,借着微暗的光,我打量着他。他满脸皱纹,如同横断山脉那些古老的褶皱,面目和善,语言中虽然方言很重,有些话我听不懂,却也热情。我告诉他我是骑单车旅行的,想要在他对面这间屋子里住一夜,他爽快的答应了,于是我便去搭帐篷。这时他走了过来,看到我的行李和帐篷,问我夜晚冷不冷,说的其他的一些话,有些我根本没有听懂。聊了几句,看我忙碌起来他就回去了。我搭起了帐篷。虽然这里也贴近公路,夜晚汽车的轰鸣声很吵,但我已经不是二十多天前的那个神经敏感的我了,夜晚睡的很好,加上这里可以给手机充电,更让我睡的安心。

    夜晚醒过一次,走出屋子,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星星更加明亮,黑暗中的风吹过,好像整个星空都在晃动。只是这寂静是片刻的,不一会儿汽车经过,整个诗意的夜空便被汽车咆哮的引擎和胎噪声撕碎,好像是工业文明与原始世界的一次次决斗,诗意的理想主义和现实的实用主义的交锋,而我站在夜空下,既热爱原始的诗意,又离不开工业文明的实用,愣在当下,无法抉择。好在并没有谁在此刻逼我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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