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瓦格博——是一座山峰的名字。准确的说那是一座雪峰。
藏语中对“卡瓦格博”的全称为:“绒藏卡瓦格博”,“绒”意为河谷地带,“藏”为神灵名,有强大、险峻之意,连起来即为“河谷地带险峻雄伟的白雪山峰”;但在当地村民们的口中,则更愿称呼它为“阿尼卡瓦格博”,也就是“爷爷卡瓦博格”,以示对这座神山的亲切之情。作为一般游客的我们,通常也只知道其最为家喻户晓的名字—“梅里雪山”。
打开搜索引擎,有关“梅里雪山”的各类叙述可谓详尽之极。但其实作为主峰的“卡瓦格博”并非属于“梅里雪山山系”,而是与之山脉相连的”太子雪山“之主峰,海拔6,740米。
在人们将攀登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 都已经完全商业化了今天,作为全球仅剩下的几处尚未有人踏足过的雪峰,”卡瓦格博“应当算是最具传奇色彩也最令人感到敬畏的山峰了。詹姆斯·希尔顿在其著名的长篇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中, 首次描绘了一个远在东方群山峻岭之中的永恒、和平、宁静之地“香格里拉”。 其中所提及的“大雪山”之原形即为“卡瓦格博”。
卡瓦格博雪峰
有关卡瓦格博的故事太多太多。在藏传佛教中,她是八大神山之首。 相传在松赞干布时期,卡瓦格博曾是当地一座无恶不作的妖山,密宗祖师莲花生大师历经八大劫难,驱除各般苦痛,最终收服了卡瓦格博山神。从此受居士戒,改邪归正,皈依佛门,做了千佛之子格萨尔王麾下一员剽悍的神将,也成为了千佛之子岭尕制敌宝珠雄狮大王格萨尔的守护神,是极乐世界的象征,更是青海、甘肃、西藏及川滇藏区众生绕匝朝拜的胜地。 在拉萨甚至有这样的传说:登上布达拉宫的金顶,便可在东南方向的五彩云层之中看到卡瓦格博的身影,可见其巅之高,其辉之远。二战时期,卡瓦格博更是著名的“驼峰航线”所经过的地方。 "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飞虎队)"从1942年起到战争结束,经由这条航线向中国人民运送了73余万吨物资。在这条危险的航线上,美军损失的飞机多达1,500架以上,牺牲优秀飞行员近3,000人;而中国方面也先后损失飞机48架,牺牲飞行员168人。
如今,伴随科技进步及人类探险精神的日益增长,昔日那一座座曾经高不可攀的雪峰逐渐被人们在一次次的挑战中征服。但即便如此,大自然也仍是需要我们去敬仰与畏惧的。
自1902年至今,人类曾十多次企图攀登卡瓦格博峰,但最后均以失败而告终。许多专业的登山者全副武装的高昂着头而来,下山时却无不沮丧痛苦的默默离去。尤其是最后的那一批登山者们却再也没能走下来。发生在1991年的那次号称“世界登山史上第二大山难”的事故,使得“中日联合学术登山队”中的17名成员永远留在了卡瓦博格的怀抱中。关于那次悲剧的详细经过于此不再多加叙述。但至今,在日本京都大学里(当时日方的登山队是由该大学“山岳部"成员构成),每年仍然都会纪念那11位不幸殒命的校友。而在中国这边,卡瓦格博(梅里雪山)也被当地政府乃至国家,定格为永远不允许再攀登的雪峰。
笔者曾于2007年造访过“卡瓦博格”。一路上,司机和当地的百姓都会不厌其烦的向你介绍“卡瓦格博”是如何的不喜欢登攀者及外国人(尤其是日本人)。而且随便哪个德钦县的居民也都会如数家珍的告诉你很多有关她的传奇。
比如:在1991年遇难的17人最后发来的通话录音中,你可以听到他们在风雪呼啸声中大喊:”前方看到了一座寺庙!在眼前有一座大大的寺庙......“要知道,当时的登山队员们已处于冲顶前的最后阶段,海拔高达6,500米。在那里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出现寺庙的。直到今天,人们也无法解释这段被保存在德钦县资料馆里的珍贵录音。但在当地居民故老相传的神话中,于巍峨雄壮的卡瓦格博雪山深处,是的确隐藏着一座神庙的......
另一则被人们所熟知的故事是:1991年山难发生后,两国登山遇难者的遗体直到1998年才被偶然发现。此后,当中方登山队员—王建华的妻子 翁彩琼 她们与日本家属团一起来到德钦县参加“十七勇士纪念碑”揭碑仪式时,车子一到德钦县就遭遇到鹅毛大雪。第二天早上依然是白雪茫茫一片,从德钦出发时,一路上不停的下雨,路上积雪也很厚,当地政府甚至派出了铲雪车来开道。抵达“飞来寺”后天空再次开始漂起小雪,能见度很低。阴霾的天空让前来祭奠的人们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对于遇难者家属来说,如能亲眼看一看卡瓦格博的真面目,看一看自己的亲人执着的要去攀登的那座壮丽山峰,或许心理上也会好受一些,这其实也是他们此行的最大心愿(尤其对于那几位从几千里之外赶来的日本队员家属)。于是,悲痛欲绝的 翁彩琼 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悲苦,向着正被云雾封锁住的雪山大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王建华,我来看你来了!”紧接着,其他几名家属甚至连日本亲族团也都不约而同的开始跟着呼唤起各自亲人的名字。
此时奇迹发生了!大雪山仿佛被感动了似的,“哗”的一下就拉开笼罩在她面前的云雾。卡瓦格博神山的面容瞬间显露了出来,在太阳的照射下金光灿灿。所有的家属顿时激动得哭了起来,但是,也就那么十来分钟后云雾一下子又将山峰遮盖了起来,接着便是倾盆大雨。这一刻,家属们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的亲人那么执着于这座山,因为她真的太美了。当地的藏民都说,这是“卡瓦格博”最终原谅了曾经冒犯过她的那些登山队员们,故而才让其家属得幸一睹真容。翁彩琼后来回忆道:“我们都是普通人,也都会被美丽的景色感动。那天飞来寺来了许多老百姓,一下车就听他们说,是登山队惹怒了神山。但我很感激他们,他们安慰我说,大姐不要哭了,你的丈夫是被神山接去做驸马,是到天堂了,你宽宽心心把孩子带大吧。”
人类对山与海的崇拜古来有之,而在藏地的每一座雪山都不仅仅单纯是一座山。它还承载着厚重的信仰,绵延的传统及丰富的人文。或许我们需要去学习的,就是要对她再多一点点敬畏与尊重。终于,在相隔9年之后,笔者计划再次踏访梅里雪山。希望能以最贴近她的方式,去感悟大自然及藏传佛教所带给我们的不凡感受。
附录: 1991年“梅里雪山”遇难者:
>日方:井上治郎(45岁/学术队长)
佐佐木哲男(38岁/秘书长)
清水久信(队医/36岁)
近藤裕史(队员/33岁)
米谷佳晃(队员/32岁)
宗森行生(队员/32岁)
船原尚武(队员/30岁)
広瀬顕(队员/30岁)
児玉祐介(队员/23岁)
笹倉俊一(队员/21岁)
工藤俊二(队员/21岁)
>中方:宋志义(40岁/登山队长)
孙维琦(队员/31岁)
李之云(队员/34岁)
斯那此里(藏族队员/26岁)
王建华(队员/37岁)
林文生(队员/2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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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方部分队员出发前与妻子的合影
<笔者注:左起为宋志义,孙维琦,陈尚仁,金俊喜。 中方登山队中的陈尚仁(52岁)作为联络官生还;此外生还的还有金俊喜(队员/36岁)及张俊(队员/33岁)>
临行前 佐佐木哲男与陈尚仁握手道别
遇难队员们在三号大本营前的留影
1991年山难发生后,遇难者的遗体却是在1998年才被发现。当时基本已无法完整辨认及拼凑起来。这是遗物被发现时的现场图片。
1998年时,发现遗体的冰坡
遗体及遗物是以这种肩扛人背的方式被运送下来的
在梅里雪山坡面寻找遗物的人们(最下面一个个黑点便是工作人员,由此可推想:当雪崩发生时,队员们能幸免的几率甚微).
最早在梅里雪山脚下树立的“登山勇士纪念碑“,可以看到上面日本人的名字都被当地人拿刀刻划掉了,因为他们认为这些人对神山是不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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