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的另一边,在镇子边上的公路,一辆货车和一个出租车相撞,年轻的乘客倒在了一片血泊里,手里提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双白色的鞋…
太阳快要到山顶的时候,雨儿家褐色的烟囱就等不急的升起了烟。阿妈把门关了起来,黑子进不去,只得在门口溜来溜去的。阿爸坐在院子的前面,透过树和树的间隙望着山下弯弯曲曲的小路,油菜花也开的盛,虽然今天天气变好了,但是这几天的棉雨还是把周遭弄得湿湿的,也只有那些花高兴了,变得亮光光的,好像在笑一样。阿爸睁大眼睛往山下看了小会,就坐了下来。划了好几根火柴才把烟点着,舒服的抽上了一口,转过头来对雨儿说:哥哥前几天说今天要从城里回来,雨儿六岁了,等哥哥回来就送雨儿去附近的镇上去上学。雨儿可高兴了,抱着黑子跳起来。黑子只得汪汪的叫了几声。阿爸说:雨儿把黑子放下来,阿妈在做好吃的,你去山下路口接哥哥去,等你和哥哥一起回来,咱就吃饭。雨儿拍着手说,好啊,好啊,阿爸,我现在就去找哥哥....
雨儿往山下走着,白色的炊烟静悄悄的的跑入晚霞,像阿妈的手一样温柔。哥哥最喜欢吃阿妈做的土豆排骨,雨儿也喜欢吃,想着想着雨儿就走到了半山的小溪,这里的水非常浅,连雨儿的脚踝都过不了,雨儿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架一座小木桥。溪水冲刷着小石头,淅淅沥沥的,像哥哥的声音一样好听,在雨儿更小的时候,阿爸和阿妈在夏天的晚上就会担着一筐筐的红通通的西红柿去附近的镇子赶早集,雨儿醒来发觉阿妈不在,就大哭起来,哥哥总是会过来,抱着雨儿,还会唱山歌给雨儿听。美丽虫儿啊,也好像为哥哥的声音所着迷,都一起唱起来呢,在雨儿的梦里有白色的月光照亮了田野,照亮了阿爸阿妈脚下的路。哥哥有时候带雨儿到小溪里抓螃蟹,他还教雨儿用草编成一个个绳子来绑螃蟹,也可以用来把鞋子挂在身上。因为哥哥每次从远处回家,为了不把阿妈买的新鞋弄脏,总是到家才把鞋穿上,在路上就随便节个绳,把鞋子挂在腰上。雨儿折了几只用来编绳子的草,想着哥哥教她时候的样子,编了一个小草绳,便从桥上过去,继续往山下走去了。
阿爸点了第二根烟,又望了了望山下。。。远方的蓝色的天际显出微微的红色,暮色之下有山和树,布谷与风...阿爸抽完了烟,便抚摸起来坐在他身边的黑子。平和的目光里隐藏了时光的重量,无声无臭。不敢让人直视。阿妈当初是不赞成留下黑子的。有一次,阿爸和阿妈去赶集的时候,阿爸不小心摔断了腿,虽然后来康复,但是风湿病还是让阿爸右腿失去了正常的行走能力。为了多节省粮食,阿妈要把黑子送走。阿爸不停坚持着才留下来。因为每次下山赶集的时候黑子都会送他们到山脚。哥哥那会只有16岁,阿爸不能走路的时候便代替了阿爸,跟着阿妈一起去赶集。哥哥要上学,阿妈为了省钱舍不得买一双防水的胶鞋,每次过小溪的时候总是脱下鞋光脚过去。阿爸的胶鞋给了哥哥,可是哥哥不愿意穿,总让给妈妈。妈妈也不愿意,非得让给哥哥,谁都扭不过谁。阿爸急了,于是拉着哥哥去上山砍树在溪边搭了一座小木桥。哥哥在18岁的时候考上了大学,可是哥哥瞒着阿爸和阿妈,在一个晚上出走了,第二天邻居来报信,说是哥哥托他来说,去外地打工,让阿爸阿妈放心。
雨儿到了山下的路口,她跳起来挥了挥手。阿爸隐约看见了,对着山下笑了笑,就像一盆黑乎乎的木炭里面窜出的火苗,慢慢放大给人以温暖。在山脚下的路口两旁,一阵一阵袭来的花香,让雨儿感觉自己就好像要被这些油菜花就像吸气那样吸进去,又要被呼出来。雨儿想起了哥哥在一个夏天,抱着妈妈新买的白色的鞋,躲在油菜花里哭泣的情形,那是雨儿第一次看见哥哥哭。那年的夏天,哥哥考上了大学,阿妈高兴坏了,就到处去借钱要给哥哥上学,还给哥哥买了一双白色的新鞋,说是要让哥哥上学的时候穿。那是多白的鞋啊,雨儿第一次看见那样白,那样好看的鞋呢。只是雨儿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在这哭,那次过后的第二天雨儿也哭了,因为雨儿发现哥哥不知道去哪里了。
晚霞也变得更加红艳了,从半山腰上升起的炊烟已经飘到了远方,父亲点起了第三根烟,又站起来。雨儿站在油菜地路口旁认真的遥望着远方,等待着哥哥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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