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的破碎
阿玫原来不叫阿玫,是阿梅,上报户口时,工作人员听错,于是阿梅就成阿玫了。阿玫是我,又不完全是。
我是家里的长女,在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在最小的妹妹出生之前,父母感情还算稳定。父亲耕田种地,母亲带娃持家,偶尔也吵架拌嘴,村里的其它夫妻也吵,正常。
最小的妹妹出生后,父母开始三天两头吵,刚开始会有意避开我们几个孩子,后来干脆不管。我只得在他们吵得天翻地覆之时,火速带着弟弟妹妹逃离战场。那时我7岁,天真的以为过段时间一切就好了。我无法窥探出,横在父母之间那条看不见的裂缝。母亲看透了父亲的软弱无能,她7年4胎,换来丈夫一句埋怨。一个不被待见的生育机器,她看不见自己的未来。父亲则是埋怨母亲不多生出几个儿子来,看4妹时,嘴总是撇了又撇,伤透了还未出月子的母亲。打从那以后,父亲一味埋头干农活,母亲也越来越沉默,她已经很久不对我们笑了。半年过去,父亲也试着缓和,隐晦的表示:他和母亲都还年轻,可以再生。母亲听完直直冷笑,呵,还生,养得起吗?我为你们家遭的苦够了!自此她更是连掩饰都懒得,直接冷眼相待父亲。父亲大概知道自己的话过了,也是收起家主威风,日日对着母亲赔笑脸,母亲还是不依,他们僵持者。几日后的某天,我放学回家,还没有到院子里,就听到了母亲的哭声。我慌了,跑进屋,看到母亲的嘴角还挂着血丝,身上留下了被踢过的痕迹。而对面的父亲,脸上的表情一直变幻着,呆呆的。我冲进他们两中间,嚎啕大哭,语无伦次的问:“为什么啊?怎么…可…可以打人呢?”没人回应。每个人心都碎了,打人的,挨打的,以及我的。后来长大以后重新回想,面对复杂的心理困局,父亲作为一个农村糙汉子,他是应付不来的。于是他选择了拳头,简单粗暴,打走我母亲,也打垮了我们的六口之家。如今我已经宽恕了父亲,母亲走后,他活得实在太辛苦。是的,母亲出走他有极大责任,可至少他没有抛弃他的孩子们。也许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他是个极好的父亲,这也是在他走后几年里,我逐渐明白了的道理。母亲被打当天晚上,就草草的拿着行李,抱着幺妹,回了娘家,弟弟不放心母亲,也嚷着一块去,母亲勉强同意,他们三个走了。家里一下子安静好多,只有我跟三妹,父亲,我们常常无言相对。又过去了一年,我一年级,母亲终究还是回来了,她明白,待在娘家不是长久之计,娘家的弟弟也成家了,她不能拖累他。母亲回来那天,父亲很高兴,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他是想他女人的。母亲也在尝试放下芥蒂,专心带我们几个幼儿。就这样,平静的过了3年,我顺利进入四年级。父亲又开始想要幼儿,而母亲不同意。我们4个孩子本来已经够吃力,再生只会更糟糕。而父亲认为多一个只是多一张嘴,无碍。他们谈了好几次,次次不欢而散。那时正逢去沿海城市打工的热潮,母亲借此逃避,她和同村的其它几个婶婶一起外出谋生了。我们4个,一下子失去了母亲的庇护。但母亲出去工作两个月后,开始通过邮局往家里汇钱,我们几个孩子的零用钱比同班孩子略高,想母亲的心情也有所缓解,甚至为母亲的外出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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