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中的萤火虫
故事的发生地叫樱镇,是秦岭里一个小盆地。
这里有着大自然的美好。“她看过盈川的烟草在风里满天飞絮,她看过无数的小路在牵着群峦,乱云随着落日把众壑冶得一片通红。北山的锦布峪村有梅树大如数间屋,苍皮藓隆,繁花如簇。南沟的骆家坝村,曾经天降五色云于草木,云可手掬,以口吹之墙壁而粲然可观。发现了水在石槽河道上流过那真的是滚雪,能体会到堤坝下的潭里也正是静水深流。还有那树和树下的草,你看着它们,它们在那儿开花,你不看着它们,它们还在那儿开花,风怀其中,色彩摇曳。”
这段描写里的“她”,就是贾平凹小说《带灯》里的主人公“带灯”。
带灯分配到了樱镇工作。带灯是镇上的人“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镇政府的工作、生活,都让带灯无所适从,尤其是虱子!“南北二山的村寨里,也包括镇街上的人家,身上有虱子还可以理解,而镇政府的干部,甚至书记镇长的身上也有虱子,这让带灯咋都想不通。”
美丽的带灯孤芳自赏,却有那么一点不合时宜。“她得出的经验是:既然改变不了那不能接受的,那就接受那不能改变的。……镇政府分配她干什么,她就去干什么,尽力干好。”
带灯能干,成了镇综合治理办公室的主任。她主要负责处理乡村所有的纠纷和上访事件,每天面对的都是农民的鸡毛蒜皮和纠缠麻烦。农村的琐事让人心烦又让人同情,带灯在矛盾中完成着乡镇干部的职责,她既不愿意伤害百姓,又要履行“维持基层社会稳定”的工作义务。
长期的基层工作炼就了带灯一身的本领。她正直,面对上访者,她自有一套拿捏有度的处理方法,她善良,在内心深处,她依然对群众有着深深的爱与同情。而群众回报她的,也是让读者感动,为之唏嘘的一片赤热之情。
村民王后生是上访专业户,胡搅蛮缠,煽动群众,在上级黄书记来调研时,带灯想出奇招:知道王后生有糖尿病,镇上陈大夫一直在帮他诊治,便在私底下教陈大夫告诉王后生,他的病情严重,需要静养,最近几天都不要出门,以免病情恶化。吓住了王后生。
樱镇东岔沟13户群众,在大矿区打工的时候,相继染上了矽肺病。带灯去户里,看到他们的艰难生活,依然决然帮助他们,找上级,找相关部门做病情鉴定,索要赔偿。
樱镇书记、乡长外出之时,樱镇发生了群众斗殴事件,副镇长处理不当,只有带灯和竹子二人去现场,尽管她们全力平息,但事发现场失控,带灯头被打了一个血窟窿,竹子也是被打掉了一颗牙齿,半边脸也肿了。
造成死亡一人,致残五人,伤及三人,为十五年来全县特大恶性暴力事件。
后果总是要有人承担。带灯行政降两级处分,并撤消综治办主任职务。村上的群众知道了,你传我,我传她,她们相约拿着自家产的,最好的豆子、山药、黄花菜、狗头枣……,来到了镇上陈大夫的药铺,陈大夫关了铺门,院子里支了大锅,为带灯熬起了美味可口的“揽饭”。
她们在用这种最质朴的方式,做好吃的,安慰着带灯和竹子。这种情感,发自内心,真挚而动人。
心中有人民的人,人民心中自然有她。
贾平凹妙笔生花,塑造了“带灯”这一鲜活的形象。带灯有丰富的内心和丰沛的情感,她每天面对最让人无法摆脱的杂乱沉重,内心却不断向上飞升,寻找精神的寄托。
带灯原名萤,带灯的痛苦是无法救赎的,她是现世中的荧火虫,带着一盏灯在黑夜中巡行,拼命地燃烧和照亮,却命里注定地微弱无力,终归尘土。
终于,掩卷,我落下一滴泪,为带灯?为自己?不得而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