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照常去家后面的大操场上遛弯儿,刮了一白天的小北风停了,仲春十几度的气温刚刚好,空气清爽。出了小区的大门穿过一条马路,一股浓郁的槐花香迎面而来,嗯,好闻,忍不住赞叹。几株大槐树立在马路边,平时不怎么注意,闻到花香抬头看,才发现它们好高。
五月中旬,锦城浸泡在槐花的香气里。
不知是哪一年种下的槐树,高的有几十米,粗黑的树干得两个人环抱。我喜欢管这样有年岁的槐树叫老槐,像叫一个老同事、老朋友。确切说老槐该是我的前辈,我来锦城近三十年了,我来的时候老槐就已经这样老。槐树遍布小城的角角落落,公园里,马路边,老院子的墙角,总之在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任何地方,都能猛然间遇见槐树,一排排,一片片,也有傲然独立的。就像现在,出了家门不用特意去找,那甜丝丝的香味儿自然而然引领你看见槐树。
锦城的老槐多,但你若不特意仰头看,还真不注意每天在与它擦肩而过。它太高了,粗黑、沟壑分明的树干远远越过人的头顶,如果叶子不主动送上眼眸,谁会由一根树干去追问它到底是一棵什么树呢?至少我不会。老槐极低调,百花争艳的四月末五月初它无声无息,连像样儿的叶子都不长。当五月中旬百花待谢,它不声不响捧出一树洁白花朵和翠绿的长叶子,有些老槐还恋旧,有了新生机仍舍不得把去年的榆树荚抖落掉,任它从秋冬跟到春夏,干瘪枯黄仿佛马上要碎掉。于是当我们仰头看,一拃多长的串串白花硕大丰满,倒挂在高高的树枝上,叶子在花的后面簇拥, 在花和叶没填满的地方,偶有枯黄或深褐色的榆树荚左一只右一只泰然自若地摇荡,它与这勃勃生机看似不和谐,可它就这样存在着,像一位老者望着小青年。
大操场的西边有一排槐树,是我喜欢的老槐,不知道是哪些先人栽下的,现在留给我们这些后人闻香。今晚的夜空特别晴朗,竟然是宜人的蓝色,那蓝色比白天还明亮、深邃,若没有这槐花香,很少抬头望夜的天空。满树的白色槐花蓬蓬向下,在上方透明天空的映衬下有一种端庄素雅的美,像不施粉黛的大家闺秀,只吸引人屏息凝神欣赏,丝毫不会起轻薄之念。
转头,离老槐树梢不远的天空,一轮满月如银盘,安安静静地俯视着大地。再看那老槐的花朵,沐浴在月光下如挨近了神祇,越发圣洁宁静。槐花的香气在夜的微风中舞蹈,甜而不腻。
在大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清凉的月色,甜丝丝的槐花香,竟有些流连忘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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