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是连续一个礼拜的雨。
那天却是一个闷热的大晴天。
我被三四个人围着。
“错了,我上次就和你说了这表指的是2015年所属期……”
“什么?滞纳金?不行……”
“把土地出让合同拿来,光有土地证没用……”
手机响。我手里的电话还没放下:“银行账户冻结?怎么搞的,来不及了!”
手机还在响。
我拿过来一看,是爸爸。
心突突地就跳起来了。
“马上……回来吧……”
不,哪会这么快……手足无措地点了关机。又开机。桌上电话又响。我呆了呆,想了想接起:“啊刘经理……麻烦你下周一再找我……我今天下午起休假。
天气预报明明是连续七天的雨。
那天却闷热异常。
跑得浑身是水,身上,脸上。
正午的这一班车,居然空无一人。我紧紧捏着昨天刚打印好的《地藏经》。
跨进门的时候,两支烛火已经在眼前。冰棺早已停好。
哭声顿时一片。婆娑里看见几个姑妈跌坐在一边。
“爹爹呀,我的亲爹爹,你的孙囡来看你哉呀,你的眼睛么已经闭拢哉呀……”
“爹爹呀,亲爹爹,孙囡将将去仔三日天呀,转来已经看不见阿爹面哉……”
我趴到冰棺上去掀那盖着的缎子被面,小姑妈追上来把我按住。隔着透明塑料往里使劲看,枯瘦的身体几乎像一个小孩……什么也看不见……大马褂子的寿衣,八角帽,青色的遮脸布,露出一只模糊的耳朵。
大姑把什么东西塞到我手里,拉我到一边。朦胧里我睁眼一看,是只打火机。
“化点锭吧,你来。”
我蹲下身,眼泪啪嗒啪嗒滴在锡箔纸锭上。
火苗腾起来,银光闪。霎时就是一片灰烬,都没有了。
二姑肿着眼睛跟我讲:“昨日夜里就是回光返照。你阿爹突然开口说要吃汤。你爷倒了温水给他用吸管吸,没费气力就吸了几大口。再么抱住你爷的颈颈,啥个也讲不出,就是落眼泪。抱住了不肯放,我就讲,哪里来的这气力,五六日天没吃啥个物什……”
呆呆地听着。礼拜天我走之前还喂阿爹一支香蕉,一口一口地都吃光了。
“后来放开你爷了。一家门全立在那里,就看他张仔眼睛看,相了好久,也讲不出话。后来我就讲,肯定是在看,就你和妍妍不在……”
讲不出话来,嗓子全堵住了。掏出手机,妍妍的短信正好来:“我已经到火车站了,在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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