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合时宜者的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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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面对死亡？
“一个人倘若不能继续以一种骄傲的方式活着，就该以一种骄傲的方式去死。自愿选择的死，适时的死，开朗而愉快，在孩子和证人中间实行：那个尚且在世者，那个告别的人，就有可能作真正的告别，同时能对已实现的成就和意愿进行一次真正的评价，对生命做一次总结——这一切同基督教在临终时刻上演的可怜又可怕的喜剧恰恰相反。⋯⋯要反对一切偏见的懦弱，尤其要确立所谓自然死亡之正确的，也就是说生理的尊严：即使它最后只是一种‘非自然的’死亡，一种自杀。一个人从不死于他人，而是死于自身。不过，在最可鄙之条件下的死，一次非自由的死，一次非适时的死，是一种懦夫的死亡。”
这并不是给出标准答案，除了高中生的试卷，哪有什么标准答案。唯一的要义在于：如果时时想到死亡，生的质量就被我们自身所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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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自由概念。——有时，一件事物的价值并不在于人们以它获得什么，而在于为它付出什么，——它让我们花费了什么。我举一个例子。自由主义的机构一旦达到了目的，就立即停止是自由主义的了：此后对于自由来说，没有什么比自由主义的机构，是更麻烦和更彻底的亵渎者。大家当然知道，它们都做了什么：它们削弱权力意志，它们把抹平山峦和峡谷的落差提升为道德，它们提倡渺小、懦弱和享受，——每次同它们一起欢庆胜利的是动物群体。自由主义：用德语说，是畜群动物化⋯⋯只要这样的机构还被努力争取，它们就会产生完全不同的作用；它们确实会以一种强大的方式促进自由。”
《动物农场》就是动物们赶走农场主，建立自己的王国的故事，他们得到了自由和平等，但“所有动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平等。”一旦我们认为像自由、平等这一类的东西有一个可以到达的终点、可以拥有的完美状态，我们就实现了自欺，我们的下场不会比农场里的猪好更多。“自由主义的机构”是个绝妙的例子，它一旦达到目的，就成了自由的敌人。传说中，少年去斩杀祸害四方的恶龙，他迟迟未归，好事者赶去窥伺，看到惊人的一幕：少年身旁躺着恶龙的尸体，少年嘴角渗血，眼露凶光，身上长出了鳞甲——他变成了另一头恶龙。
“因为何为自由！就是一个人具有自我负责的意志。就是一个人紧守分开我们的距离。就是一个人对劳累、严酷、匮乏，甚至对生命变得更加漠然。就是一个人准备为他的事业牺牲别人，不排除自己。自由意味着，男性的，好战和好胜的本能支配其他本能，比如支配‘幸福’的本能。成为自由的人，更是成为自由的精神，⋯⋯自由根据什么衡量？根据必须克服的阻力，根据保持在上之地位要付出的辛劳。自由人的最高级类型必须到那里寻找，在那必须克服最强大阻力的地方：离暴政咫尺之遥，紧靠被奴役之危险的门槛。⋯⋯曾经有些价值和成为有价值的民族，从来不是在自由主义机构下成就自己的：巨大的危险从这些民族中造就出某些值得敬畏的东西，是危险教导我们认识我们的救助手段，我们的德行，我们的武器装备，我们的精神，——迫使我们坚强⋯⋯第一准则：一个人得有必要坚强：否则永远不会坚强。——那些有史以来培育坚强和最坚强类型的人的硕大温室，罗马和威尼斯类型的贵族社会，恰恰在同我理解自由这个词的同样意义中理解自由：把它看作人所拥有又不拥有、想要和贏得的东西⋯⋯”
所以，最可能得到自由的地方，就是离暴政最近的地方，紧靠被奴役之危险的地方。“自由”的含义就是“成为自由”，迷醉在这一生成的过程中。残酷的迷醉，摧毁的迷醉，某种天气影响下的迷醉，最后是意志的迷醉，一种积聚的和膨胀的意志的迷醉，本质是力量的升华和充溢的感情。自由，我们永远拿不到手，但我们永远向往、想要，想要赢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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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及其近亲者。——罪犯的类型是不利条件下强者的类型，一种被弄成病态的强者。他缺少荒野，某种更自由和更危险的自然和生存方式，而在这样的生存方式里，一切强者进攻和防卫的本能，是合法存在的。他的德行受社会排斥；他那随身带来的最活跃的冲动，立刻又同起压抑作用的情绪、狐疑、恐惧、耻辱等交织一起。但这几乎是促进生理蜕化的药方。谁不得不秘密地干他最擅长和最喜欢做的事，身处长久的紧张、谨慎、诡秘状态，就会变得贫血；而因为他从自己的本能那里得到的只是危险、迫害和灾难，他的感情也倒转过来反对这些本能——他痛苦地感受它们。正是在我们那驯化、平庸、被阉割的社会里，一个来自山岭或者大洋冒险的天然之人，必然地堕落为罪犯。或者几乎是必然地：因为也有这样的事例，一个这样的人证明自己比社会强大：科西嘉人拿破仑就是最著名的例子。”
正常人会将“罪犯是强者”这一命题视为语无伦次的疯癫，有过牢狱之灾的人如果说在这之前将尼采作为疯狂哲学家的代表的话，现在开始重新审视他。这个曾经的罪犯开始自问：“如果我不是一个强者，我也可以成为一个强者。”哪怕是仅仅为尼采的箴言提供一个微不足道的脚注。
最后，锤子的哲思。
“所有创造者都是坚硬的。你们必须以为那是极乐，若把你们的手压在千年之上，犹如压在蜡上，——
以为那是极乐，若在千年的意志上书写，犹如在青铜上，——比青铜更硬，比青铜更高贵。十分坚硬，这才是最高贵者。
这块新的牌子，哦，我的兄弟，我把它放到你们头上：请变得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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