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1）

  清早，寒气像是从我的腿骨中沁出来，蔓延到包裹着骨头的皮肉上，在蔓延到空气中……可屋里依旧热烘烘的，昨天太阳的余温依然没有散尽，只缕缕从门窗里灌进来风带着些许凉意，我的腿便受不了了，老寒腿总能预知秋的气息，尽管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寒气……

  公鸡打着嘹亮的鸣，母鸡在鸡圈中不安的“咯咯”唱着，一只狗喘着粗气在巷子中快速穿过，麻雀在院子中“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屋后的林子中各种鸟更像是炸了锅的唱着，喜鹊在水渠埂的高枝上啼叫，前后临近人家屋里也传来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一天总就是这么开始，农村里，总是这些人这些物这些事，朝来暮往，春去秋来，绵绵不绝……

  天蒙蒙亮，我起来。

  坐北朝南的二层小楼上，簇拥在山坡正中间。站在二楼阳台上，由近及远慢慢望去，红砖绿瓦下一条河渠有东至西缓缓流着，河区埂上掩映着两排绿树，树外依次是稻田，小溪，梯田，坡地，山峦……

  空气很湿润，裹挟着淡淡的烟火味，呼吸间水汽进入鼻腔，像是有许多水滴在鼻腔爆裂，烟火气就迅速散开来，攻破每一个嗅觉神经的堡垒。

  清早，腰间插着镰刀，将门口的草木灰装入筐中，挑在肩头，灰是昨晚烧的，给老牛熏蚊子的，将秸秆和枯枝败叶烧着盖上土，袅袅的烟便在沉沉水汽中弥漫，萦绕在老牛的周边，盖住老牛的味道，蚊子就识趣的散了。一只吸饱血的牛虻挣扎着从老牛胯下飞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到我面前，甩了我一脸的水雾，这样大的牛虻，这丁点儿的烟气是没啥用的

  牛静静地侧卧在一块地上，口里不住地嚼着，一圈泡沫挂在下唇边，化作两道黏涎拉着极长的拔丝从下巴滴到地上。它不动，时不时的甩甩头驱赶着不识趣的苍蝇牛虻，然后只静静地看着我把草木灰筛选出来装到框子里，碎砖瓦屑和也筛选出来丢到前边邻家的后檐沟里，没有烧尽的枝叶堆一堆用土盖上，一缕烟气儿又缓慢的从土里渗出来。这一切都和牛有关系，点火瓯粪生烟给它驱蚊，择出砖瓦屑和石子是防止这些到了田地里划伤牛蹄子，可它冷眼旁观，它的世界里我只给它喂草，带他耕田犁地就够了。我把牛绳从石头上解开，它依旧不动，我嘴里发生驱赶了它两下，它才缓慢地挣扎着爬起来，身上的皮肤一挣一挣的抖着，这外边的空气还真凉了，老牛都有了反应了，我想着，可孩子们依旧在小楼顶上露天睡着，年轻是真好呀，

牵着牛刚下了门口的小坡，没走几步，它就尿了一地，尿液顺着下坡路流到我的脚边，一股浓郁的腥臊味扑鼻而来，它尿了很久，前几天它都是到河里才尿的。到河渠埂上，过了桥，我将竹筐放下，赶着它下河，它饮了水我就要拉它上来，我看它还有到深水中去泡一泡的意思，可我没时间等它呀，我早上还要有一大圈子事要去忙，要试着拉它上岸，它不动，又低头饮水，我等了一下，看它抬头，拉它，这次它没有犟，也就跟着上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