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

由蓝色的帷幔隔起的空间里放了张小床，我躺在妈妈的病床上，跟妈妈并排地躺着，我知道这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癌症一直都在我身边，而我一直不够重视，如果说17年前我还小，那17年后的现在，我却依然觉得很无力。

妈妈一直觉得她是过来医院配合检查几天，拿些药就可以回老家拔花生了。姐是用了好几天一步一步引导她，最后她知道要手术的时候，完全沉默了，好在最后也想的明白，同意手术。我也一直心存希冀，希望老家的报告是测错了，可是等医院复查结果出来，居然比老家医生给的结果更糟。

医生给妈妈安排的是八点的第一台手术，跟妈妈一起进去的人出来了，比妈妈晚进去的也出来了。每次有医生出来告知家属手术情况，我们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然后再安慰自己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妈妈在手术室观察了2.5h，手术后妈妈的血糖值很低，手指测出血氧率不足，护士一度觉得状态不够乐观，但是妈妈很顽强，也很配合，最终被推出手术室。妈妈身上被插满了管子，连眼睛都睁不开，身体温度很低，我们按照护士的建议给她搓手搓脚，我引导着妈妈有规律地吸气呼气，可妈妈累坏了，却也非常配合，后来终于一切指标恢复正常了。

手术前一天妈妈根本没睡，手术后疲惫到极致，我们又想让她睡个好觉，又不得不听护士的建议时不时叫醒她进行呼吸调整，尝试咳嗽最好咳出痰来。而妈妈一天没吃饭，肠子空空，更何况还插着鼻胃管，刚做了手术，一点力气都不好使。

妈妈昨天的状态，让我保持很乐观，觉得按照这个趋势马上就可以康复了。不曾想今日的状态比昨天还差了些，按护士的建议还下床走了几步，然后按医生的安排做轮椅拍了ct，结果腰部渗血了，直到晚上我见到她的时候，那血从束腰带穿过衣服直接浸湿了白色床单，那晃眼的床单清楚妈妈在受着多大的罪。鼻胃管从手术前就开始插进去了，到现在整整4天了，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取下来，这个管如鲠在喉，没有体会的人不知道，也希望没人再体验。晚上妈妈反复在觉得喉咙反酸水，想呕吐，鼻胃管又在挡着呼吸，整个体验真的太过痛苦，而我看在眼里只能递下纸巾，宽慰她配合呼吸进行调整，然而这根本解除不了妈妈病痛的一二。

妈妈是个隐忍的人，即便手术第一天麻醉师因为病情把止痛棒给关了，她硬生生疼了一晚上，只是低声呻吟，怕吵到别人，更怕吵到我和弟弟。就在刚刚那阵反胃大潮来临，妈妈也只是眉头紧锁，低声呻吟，整个病房，能听到的更清晰的是氧气罐嘀咕嘀咕的冒泡声音，当然还有隔壁大叔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有了家庭之后，跟妈妈睡觉聊天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上一次跟妈妈同床共枕的时间居然想不起来了。妈妈睡眠一直不足，她睡不着的时候都是静静地躺着，就在刚刚我以为她终于睡着的时候，她伸手帮我拉了被角，在她的可控范围内帮我盖好了被子。我迷糊了眼睛，转头背着妈妈的方向，装作深呼吸的样子，泪水倾泻而出。

妈妈一度很配合，希望她能快速康复，不再复发。希望天下的爸爸妈妈都能学点养生知识，有健康的身体，无痛无灾是自己最大的福报，更是对子女最大的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