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和家里大人一起看电视,电影频道上播放《731部队》,日本人用活人做各种细菌试验,其中用的大多数都是中国人。
我是和爸爸哥哥一起看的,那时哥哥已经十九岁了,而我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只知道影片里的各种镜头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和恐怖。
从天晚上,我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我梦见一群日本人穿着军服冲进我们生活的大院儿,每个楼层排查。带走我们所有人去做实验。一整夜我都在楼上楼下的狂奔,躲避,早上醒来的时候满身大汗。从那之后的两年里,我的心头一直笼罩着这种恐惧感,特别害怕夜晚的到来。
我和爸爸哥哥说过我的害怕,也许是男性的大大咧咧,他们觉得我的反映过于夸张,一两句别怕别怕就把我唐塞过去。和妈妈说起来的时候,妈妈由于忙碌于操持各种工作家务操持,她告诉我,这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再害怕了。
两年的阴影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整天都会无端害怕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同龄的同学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
直到初中二年级,班里新来了一名数学王老师,四十来岁,眼睛大大的,瘦瘦的,说起话来声音不大,但很有力量。对我们说话总是很有耐心,也很关心我们。
有一天放学,我收拾书包耽误了很久,教室里只剩下我了。王老师经过教室走进来,跟我聊了起来。也许是白天嘈杂忙碌的学习根本没机会沟通,在那个安静的环境下,我突然在那个时候不经意间把藏在自己心里的害怕一股脑说了出来,我依然很清楚的记得,王老师大大的眼睛关心的看着我,一直安安静静听着我说话。我边说边哭,哭了很久,把那种憋闷了很久的情绪宣泄出来,如同积攒了很久的超过水位线的洪水突然开闸了。
王老师说她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儿特别害怕邻居的狗,每次经过都会哇哇大哭,所以我知道你为什么害怕。
其实整个谈话内容并不多,我只依稀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在一个不是那么亲近的人面前,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
从那天以后,我心里的恐惧感突然消失了,不再害怕,不再噩梦,我的成绩也突飞猛进。
二十年过去了,现在都依然不太敢回忆起电影镜头,但是依然记得我的这位数学老师,记得她当时那半个小时的陪伴。
或许对于别人给与的爱来说,很多时候不及别人给与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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