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地距离城镇近十里路，我搭起茅屋，开拓田地，种植一些蔬菜，山下我有一艘小船，系留在江边。
每天我上午会到船上钓鱼，下午到市集上卖出。有点银钱就换点米和盐，蔬菜和花草种子，返回山上耕种。日常会烧点鱼汤，喝点米酒。偶尔吟唱几首小曲，随意在林间漫步，听鸟鸣山涧，野兽长啸。虽没有应答，但是不受压制猜忌，没有欲望牵引折磨，这应就是人生快意了。
朋友有山上的樵夫、石庙的和尚，还有城里花圃花匠。偶然聚一下，谈谈新奇事情，读过的诗文。赶到月末，到城镇中替人写写书信，告慰异地父母妻儿，报喜报忧，换上几文文字钱，积累下来，买点针头线脑等日用物资，或者酒水。
最好的朋友是花匠李啖，性格深沉的读书人。一次我在城中替人书写，遭受到地痞骚扰，他站出来排解纠纷，赶走无赖汉。两个人相识，兴趣相投，都是闲散之人，爱好读书，日积月累，结下了情谊。
冬天城里也没有太多的事情，花圃中不需要太多打理。他会放下活计，跑到我的茅屋，煮鱼弄虾，泡茶写诗，倒也不亦乐乎。他妹妹是城里有名有学识精手工的美女，从小受很好的教育，读书绘画，都很擅长。
李啖了解到我的性情品行，企图将妹妹嫁给我，我觉得身无长物，难以养家糊口，保持生计，也就不错了，如果辜负所托，反而难以承受。多次推脱，他也不再提及这事。
后来，他的妹妹嫁给了一个豪门大户。
出嫁前，我去办理一些个人的事务，到他的家中和他长谈，就餐饮酒。告辞前，他的妹妹出来告别，平静的和他哥哥说，有话要单独和我讲。待在闺中的女子，为了避讳，平时交流很少，她偶尔会在隔帘房间听一听我们说话，就餐时候，会送点茶点酒水。
我诧异她的举动，心里忐忑。他哥哥离开，她看着我说：“我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这次媒人做媒，将出嫁离家，有个心思一直放不下。我的哥哥是单纯的人，守着家业为生，很难有很大成就，我担心他肆意随性，难以有所归宿”。
我说：“人生活法不同，成就不可强求。”
她莞尔一笑：“是的，各有活法，本来我希望嫁给你，做一个织补渔网的渔娘，可是你却没有心意”。
我脸发烫，没有想到她这么说，不知道如何回话。
片刻安静，我说：“我和你哥哥是至交，是一个淡泊而没有追求的人，身无长物，哪里配的上你。看见有你这样的妹妹，有所关心，领悟芳馨，也心安理得，要不有一天你埋怨所托非人，更是心上的挂碍。”
她落落大方的说：“这是见外的话了，落花有心，流水无意，缘分到哪里，人情就到哪。我留下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自己的心意，时间过去，很难再说到这些了。
听说我嫁的人家虽然富裕，但精神有疾患，媒人没有真话，也无从打听，哥哥不太仔细，我担心遇人不淑，难有好结果。
我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我走后，他一定非常孤单，本希望他早日成家，结亲娶妇，他始终不放心我，也没有迎娶。
我走后，他应该没有挂碍，说不定很快也有自己的妻子儿女。但是不管如何，你是他最知心的朋友，希望将来如果有空，能够多看一看我的哥哥”。
她拿出一个包袱，摩挲表面，说：“我给你缝制了一套长衫，写信的时候可以穿上。平时穿的体面，顾客可以多一些。
说话不要太任性，替人写信多说宽慰的话，在外的人孤单漂泊，需要言辞安慰，宁可饶舌话语，关切频繁，不要太草草结束，徒然让人伤心”。
看着包袱，想说什么，都觉得不合时宜。
我从身上取下一个佩玉，那是父亲留下的玉石双鱼，默默放在桌子上：“这是家人留给我的物件，希望你能收下”。
两个人独自相对，坐了半响，她起身叫出自己的哥哥，我告辞道别。
一路风尘，回到房间，打开包袱，长衫内附有短笺，潦草几行字：“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