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夹

老房子二楼的一间杂货屋里，黑色的木箱子中有一个老鼠夹。和这个老鼠夹一同挤在这箱子里的，还有扳手，螺丝刀，钢铁齿轮，一卷麻绳，大大小小的钉子。

老房子里住着一个白发满头的老婆婆。蹒跚着上楼，这让她气喘吁吁，休息了很大一会儿，她走进了杂货屋。屋里没有灯，借着房顶两片发黄的塑料瓦和门口透进来的光线才能看到一点点东西。她挪动脚步走到杂货箱，摸索着找到了那个老鼠夹。

杂货屋有一个存放苞谷米的大瓷缸，她想留给孙儿女们吃吃鲜。晚上睡觉的时候，老婆婆都听到老鼠希希索索的响动声，她担心那些老鼠会偷吃。她想再养一只猫——在上个月，家里养的那只大猫死了，老死的——有猫的时候，老鼠的声音就没那么大。

儿女们过完年就会回来。尽管那还得大半年呢。

她70岁了，可搬不动这70斤的苞谷米缸。有一天她就想到了楼上有老鼠夹。她把老鼠夹翻找出来，用袖子擦了擦岁月落在那上面的灰尘。她又从衣服兜里拿出了一块发了霉的饼干——那是上次女儿回来给买的，她咬不动——放到老鼠夹的木板上，然后把老鼠夹放到了米缸靠着的那面墙的墙角。

儿女们在城里买的苞谷米，肯定没有自己家种的好吃，给他们留着，就是她全部所想。她把老鼠夹放好之后就背靠着米缸坐下休息。爬楼梯，找放老鼠夹，仅仅弯腰就把她累得够呛了。

这下子，老鼠不会再来偷我的大米了吧。这是留给孙儿女的。

两天之后，她城里的儿女接到消息赶回了老房子。老人在下楼的时候摔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这兄妹俩整理老屋遗物的时候去了二楼。瓷缸里有半缸苞谷米，呈现着金子一般的颜色。

米缸脚底下靠着墙有一个老鼠夹。老鼠夹木板上有一块发了霉的饼干。老鼠夹的机关并没有被打开。想想也是，老人家没那么大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