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在丘陵地带,沿着层层叠叠的田埂穿行其间,便能感受到身处天地之间广袤的空旷,与之彼此陪伴的是遥远天边——那些连绵不绝的群山。
年少时,我喜欢站在黄昏的山岗上眺望,静静凝望着起伏的群山而出神,有时候在想,它们离我的距离到底有多远?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攀登这些巍然不动的群山?有时幻想自己成为一朵云,自由的飘向它们,思绪如风,像蒲公英一飘远……
在故乡的老屋,有一处我年少的房间,窗户朝南,面朝窗户正下方摆放了一张习字台,我平日读书写字都在那里。清晨早起打开窗户,看看天色,也顺便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它与对面的村庄相邻,天气晴朗的时候,能看到小山上稠稠密密的杉树林,但我从未想过,要亲自过去看看它们的真实面目,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近。清晰可见,已缺乏探索它的好奇心。
读书时代,有时会和同伴们一起去爬贤山。那是十几年前,山还未真正开发,我身强力壮,一口气可以爬八个山头,将身后的同学们甩的很远,看到不胜体力的同学们掉在后面,内心洋溢着一种洋洋自得的感觉。
后来参加工作,去过不少有山的省份,如福建的太姥山,被成为“海上仙山”,山上怪石嶙峋,融山、海、人文景观为一体的风景区。安徽黄山,迎客松已老去,黄山风景区又开发出一颗新的松,冠以名号,但多数游人还是喜欢在垂垂老矣的老迎客松面前合影。安徽境内的龙须山,不是很有名,游人不多,三四月时在一片金黄的油菜花中拔地而起,攀爬其中,感到无限野趣。
去了广东丹霞山,作为丹霞地貌和世界自然遗产地,每年秋高时节,游人如织,山脚下一条河缓缓流淌,乘竹筏游览,颇有人在画中游的感觉。还有吉林长白山,冰雪相融,呈现出一片白色世界,恍如童话般美丽。浙江境内去了临安的大明山、绍兴的十九峰、金华的东白山、西湖周边的群山、城西的北高峰、城北的半山等等。
各具特色,不一而足。
不如想象一下,在广阔的原野上,远处出现几座青山,人们行走其中,显得极其渺小,但当你真正攀上山峰,会体会出一种崇高之感 ,它其实是一种发源于恐惧的感情,是一种战胜了恐惧的豪迈。
春节时,在小徐老家的故居,三室一厅的第一个房间,有一扇窗户,窗户下摆放一张桌子,春节假期我坐在桌前看书,情不自禁的对他感叹一句:你家的这处位置我很喜欢,打开窗户,就有自然的光线,室内连接着室外,读书累了,便可以抬头看看窗外。
当时并没有与年少时故乡的小房间串联起来,但人潜意识的感受总会在相同的格局里有着细微的发现。
一切都不是凭空而来。
我从前的一个同事喜欢河,买房子时,专门看了看附近的位置,正好有一条河经过,便满心欢喜的买了下来。小徐也喜欢河,家门口不远的一条大河将火车站与市中心分离开来,我一直记不住它是叫浈江还是叫武江,但知道它们的最终的流向----珠江。
有的人喜高山,有的人爱河流,还有的人沉醉于大海。
人的记忆深处,总有偏爱的事物。
作家毕淑敏年少时在西藏当兵,长年面对广漠的冰川与荒原,她内心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当有朝一日能爬上那座她常年凝视的冰山。在高海拔地带爬山不比在内陆地区,对人的体能与毅力有极高的要求,这不是一个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的目标。
她终日随部队在冰川附近拉练,好不容易爬上那座冰山,极目远眺,看到周围无数耸立的山峰,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哈喇昆仑山交接的地方,凝视远方,攀登山峰的崇高之感给予她内心无限勇气。
我后来察觉到,乐此不疲的爬山,源于少年时与之朝夕相对的情感,这种感受太深,山对我来说,就像故乡对游子一样亲切。
它让我们即使远离故乡,内心的情感不变、勇于探索像高山一样的生活目标不变。
它一直存于心中,从未走远。
文章已于2020-02-25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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