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位于清河以南的高垣上,与县城直线距离很近,但小路蜿蜒,也有十余里。这条小路,从记事起,就是我到城赶集、上学的唯一径路;结婚后,我定居县城,二十多年再没走这条路了。
荒芜的村庄二十多年来,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先是旱井漏水、窑洞裂缝,后是移民搬迁,村庄已荒无人烟,这条回家的路已渐渐的很少有人走了。但我常常梦见这条路,以及路上的笑语欢歌。
今日有余暇,重走回家的路。
枯秆向夕阳从县城步行出发,绕过县委大楼对面的宝塔桥,到了狮婆沟,回眸清河,不再清澈见底,也不再神秘而令人向往。
不再神秘的清河小时候,清河就是家与世界的分界线,从家到城,必须渡过这条河,过了河就进城了,就见到外面的精彩世界。四月十八,是我最向往的日子,城里有集会,妈妈给我一毛钱,爸带着我进城赶会,就这一毛钱我仍可以买到许多好吃的东西。从村去县城,先走一段长长的下坡路,再走一段幽深的沟涧小路,最后过河,豁然开朗。过河对我极具挑战,夏天一般是爸背着我过河,他嘱咐我爬在背上一定闭上眼睛,有时我也偷偷睁开眼,只见河水清澈而且流速很快,小浪花不断打湿爸已经卷到很高的裤腿。冬天则更神奇了,爸牵着我的手,走过摇摇晃晃的小木桥,河上青雾缭绕,对岸洗衣女并排,花花绿绿的,说话声、欢笑声、棒槌声交响混合,像一曲节奏感很强的音乐……
狮婆沟原来有煤矿,我们进城是要经过矿区的,经常能看到工人赶着马车拉煤的情景:工人一身黑,头盔上的灯一闪一闪的,骡马的鼻孔里吐着白气。而现在大门紧锁,两条恶犬相迎。
传说中的狮婆沟延着家的方向,我绕过狮婆沟,爬坡五百米,踏着嶙峋乱石,经过一片谷秆地,终于可以俯看到回家的这条小路。
乱石挡路 谷秆喊天小路面目全非,落石堆积,沙土堵塞,不能通行了。
路安在而这条路恰恰是我的求知路,我在县城读高中时就是走这条路。那时我学习较用功,周六放假时,离校较迟,天擦黑才回,一路上健步如飞,月照人影,猫头鹰的呼叫声此起彼伏,有时头皮紧嗖嗖的。一般四十五分钟左右就到家,妈把做好的饭拿小盆扣在灶台上,已等我好久。周日,我几乎第一个返校,最惬意的是这一段深沟小路,小溪潺潺,小路委婉,蛙鸣鸟叫,鼠窜蝶转……
现在,那意境荡然无存,横在眼前的是荒草丛生。据说某企业家买下此沟,煤矸石已开始填沟,我不禁心生悲凉。
煤矸石燃烬后我费劲全身力气,从煤矸石燃烧的烣土上爬到沟到另一头,眺望回家的路。
啊,终于看到了家,那熟悉的山,那熟悉的坡,那熟悉的树。
我的家爱人第一次去我家,我牵着她的手走的也是这条路,这条路更是一条爱情路。那时爱人穿着雪白的连衣裙,好奇地在路边沉积岩里拣化石;我们结婚回请时,走的还是这条路,那时秋雨连绵,我俩一路泥泞,一路笑声……
寻找回家的路,路在哪里?那条承载着我向往、求知、甜蜜的路在哪里?也许在梦里,在时光沉淀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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