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一声惊雷

     2016年的第一声惊雷，比以往来得更晚一些。      也许是因为武汉比慈利纬度偏高，雨带才刚刚北移过来。也或许是因为近年来天气系统愈发地无常。总之，这一声惊雷，我等了好久，从惊蛰等到清明，等了整整一个月。

     过惯了晴天阴云，降水总能带给我期待和欣喜。今天听说武汉有暴雨，却不觉来得那么猝然，白天是有些闷热，但到夜幕落下也没动静。然而它就那么突然地一声巨响，惊得我以为是这山头某处发生了爆炸。紧接着，劈里啪啦的雨点就从云层跳下，做一个自由落体，袭向大地上的一切。铺天盖地地击打着行人、树木、屋顶，吓得他们打了个激灵，抖擞出清新之气，从我的窗外涌进，深入我的记忆里：

   小时候，坐在外公家门口乘凉，看见墙角有一群蚂蚁爬来爬去，于是俯下身去用上帝的目光观察，用脚挡住他们的去路，笑它们愚笨的反应。天渐渐地暗下来，倏地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我眨巴眨巴眼睛，怔怔地望着天空，等待着它再一次出现，以求证刚才不是眼花。它给我的回应却是平地一声惊雷，震得七魂八魄离身。我赶紧起身把大门敞开，窗户闭上，做好了迎接它的准备，暴雨虽然总是比雷电迟到，但从不缺席。凉风从门外扑面而来，很快地上的沟槽就被注成了小溪，世界像是换了个滤镜，随之清新起来。我仍旧坐在门口，听着雷声雨声、看着闪电小溪、闻着泥土清香、感受阵阵凉意，享受着5D电影的感官盛宴。

    其实我也挺无奈的。下雨天什么都不能做，特别是打断我钓鱼的童趣，而且打雷的时候不能看电视，屋子暗暗的又不能开灯，外面又电闪雷鸣，着实瘆人。我只能坐在屋外和屋内的交界处——门口，借着屋外的光亮和屋内的安全感，静静地享受这一切。世界一片暗淡，仿佛电影院里关了灯，剩下电闪雷鸣交织在银幕上刻画出世界的光影。

    这一切却在我的记忆里留下深深的烙印，以至于我一听到惊雷时就会想起。

   而我已经多年没有待在外公家，更遑论再去听一首惊蛰雷鸣的交响曲。

   一时追忆往昔，触景生情，恍然间顿觉人生如梦，日月如梭。外物在变，人心也变了，童趣丧失了，生活荒废了，烦恼溢满了，初心不在了。

    不过不要紧。

   多年以后，我坐在山顶道观前亦或可能是山中竹庐里，视野变得很开阔，思维变得很清晰。我仍旧看见那道闪电划过天际，拉开电影的序幕。惊雷再起，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它惊到了院子里的鸡鸭，还有那只比我还重的阿拉斯加，我兀自地对着它笑了，用手轻轻抚摸它的后背：

   别怕，这里有我，有花，有树，有诗，有酒，有你喜爱的自然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