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明（6）
李开明没有说话，只是点头跟着女儿离开了儿子的牌位。
我也跟着。
我看到，李开明眼睛里的眼泪忽闪忽闪的，表情也非常沉重。他用自己的袖子很干脆地抹了一下眼睛。
我们走到里屋，李莲凯对他爹说：“爹，你应该走。”
他爹问：“为什么？”
她说：“为安全起见。”
他爹说：“你们所有的人都说一样的话。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日本人都没敢把我怎么样，他们还能杀了我？”
她说：“爹，啥事它都有个万一不是？我怕他们跟您过不去。”
这时我也帮李连凯说：“大叔，连凯姐说的没错。您还是跟我们走吧。”
我们做了很多说服工作，都没有用，李开明的倔劲儿实在是太让人没有办法了。不过，当李莲凯说到弟弟还小，还在读书，她想把他先带走的时候，李开明竟然毫不忧郁地同意了，还说：“书凯还是孩子，家里这个根儿还是要留着的。”
他略思片刻又对李莲凯和我说：“你们能不能把书凯他娘也带上？”
李开明的这层意思，我们当然都理解，所以都点头表示同意。李莲凯还说：“爹，您放心。我弟弟和我二娘都是我的亲人，您就放心吧。”
李莲凯的弟弟李书凯比我小不了几岁，我对李开明说：“书凯跟我们差不多。部队里这个年龄的人可多了，他一定不会孤单的。大叔您就放心吧。”
第二天，我们告别了李开明全家，带着李书凯的妈妈，到灵丘城把李书凯直接从私塾的家中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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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的军队很快到了唐之窊，并开始了疯狂的收捕活动。
李开明受到了传讯，但是他没有去。他的大太太劝他去，他就是不去，说：“他们要见我，就应该登门拜访。要想请我去，就得下邀请。派个人吆喝两声算什么事，我又没犯罪！”
过了两天，一个带白手套的军官带着几个士兵来到李开明家，说要跟他谈谈。
李开明说：“可以，你们想谈什么？”
那军官不请自入地边说边走进正堂说：“我们知道李大人是唐之窊的开明地主，开明人士。”
他看了一会儿李俊凯的排位和挂像，然后指着那挂像对李开明说：“这就是您的儿子李俊凯？”
李开明大声地“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那军官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容风纪，并摘下手套，转身面向李俊凯的挂像一个立正，并行了一个很有力的军礼。
李开明见这个人还如此讲理，便请他客室里坐了，并唤家仆给客人看茶。
那军官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谈了许多抗日战争时期，国军在山西作战的情况，重点谈到了忻口战役，谈到了李俊凯所部战败及整个五十四师全师覆没的情况。他还告诉了李开明他儿子牺牲的那天晚上，激战后的十几个小时里，平均每小时丧失一个团。所以，就那一天晚上，他们就有十几个团的兄弟阵亡。就五十四师而言，中将师长刘家麒最后帅师部苦战七昼夜，全师最后剩下不到一百人，他还带头冲锋，最终全师阵亡。战斗可谓惨烈，牺牲可谓巨大，国军将士可谓英勇，其英雄气概可谓气壮山河。并表示了对包括李俊凯在内的所有阵亡官兵的哀悼和敬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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