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夫(6)
我姐接过纸片,看了看,说:“这好啥呢么,俺看不出。”说完了两只眼睛还在不停地反复看,反复看。
我知道,我姐肯定看不出什么名堂,她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没受过教育,没见过世面,虽然有着极其朴实的性格,也有菩萨般的心肠,但她大字不识一个,文化上的东西,跟我奶奶肯定是说不到一块去的。
我奶奶就跟那个人说:“外甥,是你自己画的吗?”
那人点头说是。
我奶奶伸出手说:“我再看看?”
那人说着好,就把他的小本子递给我奶奶。
我奶奶不厌其烦地翻看了好几遍,我也趴在我奶奶的膝盖上跟着她看了好几遍。看完了,我奶奶问他:“你这个小本本多少钱?”
那人看了看我奶奶,又看了看我姐,说:“我不卖一本。”
我奶奶说:“我就想买一本。”
那人坚持说不卖一本,说可以让我奶奶挑几张。
两个人僵持不下,最后我奶奶说:“好吧,我挑几张。”说完,她把最后一张留下,前面那么多张全部取了下来,说:“我就要这些。”
我见那人看我奶奶的动作,看得都傻眼了。不过当我奶奶问他一共多少钱的时候,他反而说:“不要钱,不要钱。” 还说只想要口水喝,显得不知所措。
我奶奶就吩咐我姐去取水,让她也拿些吃的来。
我姐取来半瓢水和两个玉米饼,递给那人。那人没客气,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多水,接过那两块玉米饼,显得很不好意思地半鞠了个躬,正要转身出门,却被我奶奶叫住了。
我奶奶往他的包里塞了些东西,说你走吧,就把那人推出门外。
我姐说:“娘,你又胡给钱哩?”
我奶奶说:“他是个文化人,不会使锄头。”
~ ~ ~
一九三九年夏天的那场大洪水,改变了我家的经济状况,天灾本来就让我们颗粒无收,再加上我哥哥这个主要劳动力的离开,使得我们家的经济状况一落千丈,每天都为能吃上一口饭而四处奔波。
我哥哥走了以后,我和我弟弟柏树成了全家保护的重点,只要有一点吃的,我爹我娘和我奶奶都省着让我们先吃,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吃不饱。
我奶奶见我们这样,就带我们去后山角我姐姐家,想为我们讨点吃的。
那天,正巧有日本鬼子刚去过我姐姐家,我们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上乱七八糟地扔着许多西瓜皮,我姐姐说这都是日本人吃的,说你姐夫为了保护咱村里的老百姓,花了好多钱,请日本军官和翻译官等一行人来家里做客,商谈收粮食和处理反日宣传的事情。说我姐夫提着人头担保说我们村里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我们的村民都是良民,愿意为大日本皇军交粮纳贡,防范八路军游击队的渗透。
其实,解放后我才知道,我姐夫是地下党,他为了掩护村里的地下游击队和广大村民,就利用他村长的身份,假装讨好日本人,平息由于时常出现的反日宣传给日本鬼子带来的怒气,不然,日本鬼子一旦开了杀戒,能把全村的人都给杀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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