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痛小姐

我有一个朋友，我叫她做牙痛小姐。

牙痛小姐一开始只有一颗蛀牙，后来越来越多，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起rock，痛到彻夜难眠。她捂着腮帮给我打电话，但连话也说不清楚。

「你为什么不去拔掉它们！」我在电话那头恼羞成怒。

「。。。」她不回答我，因为她忙着捂腮帮。

我和牙痛小姐常常见面，当然是在她不牙痛的时候。她人甜美可爱，像一支弱不禁风的华夫冰淇淋。我们有时候去吃甜品，她并不忌口，只说自己有好好刷牙。

牙痛小姐有一个男朋友，但她恋爱谈的并不开心。

她常常和男朋友吵架，哭的一脸妆都化掉，在人满为患的星巴克给我打电话。

「为什么你不分手！」我在电话那头大声说，让自己的声音在对面的喧嚣中杀出一条生路。

「。。。」她不回答我，她只是哭。

我爱牙痛小姐，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愿意挺身而出为她遮风挡雨，但可惜我不能承受她的牙痛。有些痛苦是别人无法代替的，牙痛也好，爱情也好。

说起来牙痛小姐也有份不错的工作，可惜她自己不喜欢。

她下班时常觉得郁闷，在麦当劳的厕所里大哭一场，然后擦好眼泪补好妆，走出来打电话给我。

「你为什么不辞职！」我痛心疾首，只能严厉质问她。

「。。。」她用沉默回答我，我只能啪的拍桌子，把恨铁不成钢拍掉。

我每每和牙痛小姐打电话，挂了电话都要生气一会儿，坐在床边把怒气慢慢憋掉。她的苦虽然都很苦，但狠一狠心，也都不是不能根治。

我这么说，因为我自己也蛀过牙，我知道拔牙虽然看起来可怕，但等那个洞愈合，甚至都不会记得牙疼是怎样的疼法。

「你为什么不拔牙，为什么不分手，为什么不干脆辞职？」我总结起来问她。

她侧过脸，下午的灯光让她看起来平静美好。

「是啊，拔牙的话，就不会痛了啊。」她喃喃的说。

在这个晴朗的好日子，我突然心灵福至，我的牙痛小姐，她太习惯疼痛。

虽然有些东西，不是忍着痛，就不会从手里溜走的。即使是坚固的牙齿，也会慢慢被腐蚀，一块块碎掉。我想告诉她这个道理，但我突然不忍心。

可能也正是因为有这些痛苦，她才感觉到自己，她依赖牙神经传来的痛觉刺激，依赖坏爱情带来的哭泣，依赖不开心的工作。痛苦也能宠坏一个人，让她觉得自己忧伤得像一头独自歌唱的鲸鱼。

牙痛小姐，有的人身披荆棘，背着沉重的十字架，但她不愿意被救赎。

但有的人，美好的东西一旦变成镣铐，那就彻底一点放下它。

P.S.其实昨天有朋友问我「为什么你就不是恋爱脑」，我想这个短文大概就是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