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你打开九号酒馆的第694篇故事
世界上1%的人关注了九号酒馆
感谢你也是其中一个
皮胡子,传说是以前生活在山东沿海一带的一种动物,形类狐狸,皮毛似黄鼠狼,能修炼人形。
农历十一月初就开始下雪,雪天吃火锅最应景。趁着周六,微信群里信息一发,果然英雄所见略同,不一会儿就集结了七个人。约好了晚上七点去我二姨奶的老味儿火锅店。
二姨奶不过七十多岁,比我妈也大不了多少,不过辈分大,得叫奶。她的火锅店开在老街区的巷子里,没有什么品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开的时间长,慢慢的邻里街坊都吃习惯了。
据说前一阵子一个自称大胃王的网红来吃,然后说不愧是几十年的老店,麻酱碟儿是他吃过最正宗的。视频一上线,不少人来打卡。起初二姨奶还挺高兴,可渐渐地就笑不出来,因为人太多了,一拨儿接一拨儿,最多的一天招待了一百多桌,可店里就十五张桌子。
二姨奶不爱跟着他们瞎起哄,大笔一挥在门口贴上告示:“本店不是网红店,不接受打卡。”这样一来,人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现在店里挺太平的,我问她咋做的,她冷哼一声,说太简单了,我把告示改了。我问她改成啥了,她说:“新店开业,满百减三块。”我乐了。
吃喝的事儿兄弟们从不迟到,七点开席,八点就吃的差不多了,开始一轮一轮的走酒。九点钟店里的客人都散了,后厨也要回家了,二姨奶推门问我们还要不要加点菜。老余上前一口一个奶奶,又是敬酒又是夹菜。常来常往的也都不陌生,二姨奶也是能喝两杯的人,自己从包间的橱柜里拿了双筷子,坐在老余搬来的凳子上和我们一起吃。
刘小军刚失恋,喝多了酒就来情绪,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跟刘备似的。一旁的兄弟抱着他肩膀安慰:“行了行了,上哪儿不能找个对象,你非想那个狐狸精。你看她那个样子,是能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吗?分了好,省得将来祸害你。”
老余帮腔:“对,狐狸精没一个好东西。”
二姨奶盘着腿问小刘:“啥样的闺女?”
老余夺过小刘的手机点亮屏幕拿过来:“奶奶你看,就是这个。”
屏保上的女孩穿着汉服,还带个毛茸茸的斗篷,美颜开的挺大,眼睛鼻子嘴巴都有点走样儿。二姨奶仔细瞅了瞅:“这眼儿也忒大了吧?这好看吗?假里假气哪像个狐狸精?我看像个螳螂。”众人哄笑,小刘哭得更凶。老余笑嘻嘻地问:“奶奶说她不像狐狸精,您老见过狐狸精?”
“狐狸精没见过,皮胡子精,倒是见过。”二姨奶闷了一口老白干。
“那是什么?黄鼠狼吗?”我问。
二姨奶的烟圈从鼻子里缓缓喷出:“皮胡子嘛,不是狐狸。现在早就没有了。”
“二姨奶,快给我们讲讲呗。”老余听得稀罕,赶紧追了一句。
“ 讲讲?”二姨奶瞅向我。
我也赶紧说:“讲讲讲讲。”
二姨奶又闷了一口老白干,白皙而满是褶皱的脸上泛出酒红,要不是两颊的老年斑,再加上花白的头发倒是有几分鹤发童颜的意思。她夹了个花生压了压酒,放下筷子,几个能坐直的都瞪大了眼,奶奶又要开始讲故事了。
二姨奶出生在胶东,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她说她记事儿的时候已经是建国后了,印象里爹妈每天忙着大生产,把她和年迈的爷爷放在家里作伴。爷爷读过书,肚子里不少好东西,有之乎者也,也有乡间野史,每逢午后爹妈回来前,就在门口一边择野菜,一边儿给她讲故事。
据说爷爷那一辈儿,见过皮胡子精的人并不少。就在村北的那几座山上,月圆之夜就经常看见有东西在两个山头之间跳来跳去的,那个就是皮胡子在修炼。据说皮胡子比狐狸高级,天生灵性,百年修成人,千年能化美女。
成人身之前的皮胡子不少其实已经有了几分智慧,不过经常是不用到正道儿上,光用来迷人折腾人。比如上山干活的人把午饭用手巾包了挂在树枝上,中午回来吃的时候发现被换成了驴屎蛋,这一般都是皮胡子精干的好事。要不就是迷人,独自在乡间走路的人肩膀上被皮胡子精拍一下就稀里糊涂的跟它走了。
它不害命,还拿各种点心招待你,吃饱喝足的走,还让你打包带回家,结果回家一看牛粪驴屎蛋子羊粪球应有尽有。
皮胡子成人形还有个条件,就是接人语。它披个蓑衣带个草帽子混在人群里赶集,听有人喊:“大叔,赶集啊。”它也跟着学,声音一样,一般人分辨不出来。如果有人发现是它喊的,要是说一句:“你还成了人了呢。”那立刻就能白日飞升化作人形。但如果来人说的是:“你等着吧,来了枪手(猎户)了。”百年修行一旦休,掉了装扮回归原身逃跑,下个月圆之夜还得从跳山头开始。
修炼成功的皮胡子会来报恩,或土地或财宝
老余不依不饶,说憋着劲儿想听狐狸精多漂亮,结果根本没有讲,不行不行这不算,再讲过一个。二姨奶哈哈笑了几声,说道:“你们以为妖精都得跟画皮似的?要想有作为也不能凭脸吃饭的,那得是心眼好的,分得出好赖的,知恩图报的。”
我们又问后面还有吗?二姨奶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一队红小兵在村里破四旧,自己也受到鼓舞参与了。跟着他们砸了夜仙儿家,虽然早就没有人了。
你们猜怎么着?在他家里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具已经成了干尸的动物尸体,看起来又像狐狸又像狗。另一个红小兵,他发现了摆在了桌子上的翠妮儿的黑白照片,他说那照片上的人,特别像他们的白老师,就是白老师多了一颗泪痣。
大伙儿都闹不清楚了,到底谁是皮胡子谁是人,而哪一个是真的翠妮儿。又或者根本就是有两个翠妮儿?七嘴八舌的开始推理,还有的说不可能,二姨奶瞎掰的。二姨奶站起来开始轰人:“都走都走,我要关门睡觉了!”
晚上我和老余送小刘回家,然后一块儿往地铁站走。俩人聊着聊着又说到了皮胡子精的故事。可怜小刘对那姑娘死心塌地,挣了点儿钱都花她身上了,结果还被一脚踢开。跟故事里的皮胡子精相比,还真是人不如畜生了。
老余对皮胡子的样貌还有妄想,说赶明让媳妇去纹个泪痣。我都快吐了,说你快拉倒吧,就嫂子那脸,本来已经不少麻子了,再纹上一个还不整个儿火龙果成精了?老余要打我,我跑,跑着跑着跑进了地铁站。
下车前,老余问我二姨奶多大了,我说七十多了。老余说咱奶身体真好,除了脸和头发,其他的都不像一个老年人。我说,那叫精气神儿好,我二姨奶说一百岁之前都是童年。他说咱爷爷呢?我说二姨奶眼界高,至今没看上过谁。
一出地铁口冷风一下子灌进了脖子,我打了一个寒战,酒也全醒了。走到家之前,我想起来一件事,我二姨奶的本名,哎,是不是叫白翠珍......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