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号叫着。尽管节令已经到了冬将尽春即至的时分,但是大地仍然处于苏醒前的冬眠之中。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狂风中奔舞着闯撞着,然后飞落在地面与尘沙一起卷起阵阵旋风横扫着大地。遥远的东方,露出了一丝灰蒙蒙的晨曦,黎明就要来临了。
肖云卿啪地一声把刚揭到手的一枚骨牌摔在桌上,亮出码在自己面前的牌大声狂笑起来:“我又赢了,自扣,七翻,哈哈哈哈。”
其他的赌徒都傻了眼。这个肖云卿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这股子神劲,整整一夜,她连一把也没有输过。更使他们不解的是她从来就没有上过牌桌,以往只是作为伉乃迁的附属品以赌注的资格出现在牌桌上的,怎么今天第一次上场就成了常胜将军呢。就连伉乃迁也不由自主地瞪起了疑惑的眼睛审视着肖云卿。
“不服气不行啊,老娘今天可是名符其实的常胜将军了。”肖云卿站起身来,把每个人不情愿而又不得不拿出来的票子,统统撸到自己跟前,自若地整理起来。
“你他妈的简直是邪了门了,”刘浪飞早就输红了眼,他早就把原来想要设法去河南弄回他母亲的打算忘得一干二净了,“再来,爷爷这次把口袋里剩下的钱全给押上,不把你这个臭婊子连人带钱都嬴过来才怪呢。”
“卿卿夫人,干脆借给我一点吧,我已经教你捞干了。”仿乃迁眨着神秘的眼睛看着肖云卿。
“对不起,在牌桌前你我是平等的,这可不是在家里,你想怎么摆弄我就怎么摆弄我,”肖云卿不屑一顾地瞥了伉乃迁一眼,她的嘴角里挂着一抹轻蔑的微笑,她推开椅子,拉好披在身上的呢子大衣,把整理好的厚厚的一摞钞票拿起来自若地塞进大衣口袋,“对不起,这是我整整一个晚上的辛苦。”
“你他妈的一晚上比爷爷一年都捞得多,”刘浪飞不服气地蹲到椅子上洗开了骨牌,“来,接着干,再干他妈的一个白天,谁要提出不干,谁就不是人×的。”
肖云卿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就大步向门外走去。
“站住,”伉乃迁严厉地叫了一声,他好像觉察到肖云卿这几天有点一反常态,“上哪里去。”
“总不能尿到裤子里吧。”肖云卿回过头来向伉乃迁投过来一个挠人的微笑。
“你她妈的别给爷爷们玩花屁股了,要撒尿就撒在屋子里。”刘浪飞停住手里洗着的牌号叫着。
“可惜,姑奶奶不尿你,看来你们这一伙小人是害怕姑奶奶拿着票子溜了。哈哈,你们这点小聪明差得远了。”肖去卿大笑着脱下呢子大衣扔到她坐过的椅子上,头也不回地摔上门走了出去。
十分钟过去了,肖云卿没有回来,伉乃迁站起身来点着一支香烟在地上踱着步子。
“妈的这个臭婊子,是屙金子呢还是尿银子呢。”刘浪飞骂骂咧咧地斜了伉乃迁一眼。
半个小时过去了,肖云卿仍然没有回来,刘浪飞又骂了起来:“日她妈,这个破鞋,也不知又到哪里去卖×去了。”
伉乃迁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抓过肖云卿扔在椅子上的呢子大衣就摸起口袋来。他心里一下紧张起来,口袋里瘪瘪的什么也没有,他赶忙把手插进口袋,手从大衣里面露了出来,原来没有底。伉乃迁气得把大衣一下扔出去好远,他用颤抖的声音低沉地骂了一句,“狗娘养的,溜啦。”
“追!”刘浪飞看着这一切早就气晕了,他一下子跳起来就往门外冲。
“慢。”伉乃迁大叫一声。刘浪飞立即收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头伉乃迁。
“晚了。”伉乃迁嘴角挂着一丝阴险的奸笑。
刘浪飞气呼呼地回到家里。他凶乎乎地一脚踢开房门,一股饭菜的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他立即感到了肚子已经饥饿得难以忍受:“巧巧,你这个小×今天还表现得……“他突然噎住了下面的话,啊地一声回头就往外跑。
“回来!”屋子里甩出来一声威严的吼叫。
刘浪飞慢慢地回过头来:“妈,你,你回来了。”
“过来,坐下,”母亲以温柔的语气招呼儿子坐在自己身边,“我都等你半天了,今天妈妈专门请你的客,。”
“妈,你这是……”刘浪飞难为情地喃喃着,他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你这不是要折杀儿子了么。”
“也许吧。”母亲苦笑着。她把脸转向一直站在一边的巧巧,亲切地说:“巧巧,过来,平时妈妈总是袒护着儿子,说你不好,你不恨妈妈吧。”
“妈妈,孩子永远也不会妈妈的。”巧巧的声音总是软绵绵的。
“那好,妈妈知道对不起你,念其你我婆媳一场,也为了妈妈能取得你的谅解,并祝你将来幸福,妈妈先敬你一杯。”
母亲斟满了一杯酒,高高地举起来送到媳妇手里。巧巧瞪大了眼睛看着婆婆那慈祥但又是不可违抗的目光,伸手慢慢地接过了酒杯,看了一眼丈夫就仰头喝了下去。巧巧拿着空酒杯走到饭桌前,郑重地斟满了一杯酒,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到婆婆手里:“妈妈,媳妇,啊,女儿敬你一杯,祝妈妈晚年幸福。”
“我喝,我喝,”婆婆感动得流下泪来,“我喝我女儿给我敬的这杯酒,有女儿这杯酒,妈到哪里都会安乐的。”
婆婆一口喝干了巧巧敬给她的酒,含着眼泪对巧巧说:“孩子,你走吧,这顿饭你就不要陪我们了,你先回你妈家住几天,我要与浪飞好好谈谈。”
“嗯,妈,那我走了。”巧巧顺从地望了婆婆一眼就退出房门回娘家去了。
“浪飞,妈也敬你一杯酒。”母亲从另一个瓶子里倒出一杯酒递到儿子手里。
“妈,我,我不喝,我怎么能喝你给我敬的酒呢。”刘浪飞喃喃着。
“那就陪我喝一杯吧。”母亲掂起酒瓶给自己的酒杯里斟上酒举起了杯子。
刘浪飞笑着拿起酒杯与母亲碰了一下双双一饮而尽。
“浪飞,我有两件遗憾的事情,今天必须给你说出来。”
“妈,你就说吧。”刘浪飞大口大口地吃着丰盛的菜肴,一边自斟自饮。他的难为情与尴尬情绪早就跑到九霄云外了。
“第一件我感到遗憾的事是,像我这样一贯自以为很能干,很骄傲的人,没有想到连一个儿子也没有管教好。”母亲又喝下了一杯酒,她的语气十分平和,“第二件使我遗憾的事是,我老了老了,眼看就要死了,没想到又做了一次新娘。”
“啊,他们真地……”刘浪飞拿起杯子的手停在了空中,惊愕地瞪起了眼睛。
“而且是被我唯一的亲生儿子卖给人家做新娘的。”母亲并不去理睬儿子的惊慌。
“那,我只是说着唬他们的,我一走,我,我本来打算去接你……”
“为着这两件我终生遗憾的事,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这样的形式以这样的心情宴请我的儿子。”
“妈妈,你不要伤心,过几天我去找那些狗日的算账去。”
“我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你也没有机会再找人家去算账了。”
“啊。”刘浪飞不解地瞪着母亲。
“当然,你也再也没有机会去坑害别人坑害社会了。”
“这……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
“很简单,作为母亲,我完成了一件使我内疚又使我快慰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在酒里放上了毒,过不了多大一会,我就会带着你到一个崭新的世界里去了。”母亲突然狂笑了起来。
刘浪飞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他浑身打着哆嗦,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说:“你,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早,早知道有今天,早就宰了你了。”
“可惜,你已经晚了。”母亲大笑着一把掂起酒瓶就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起毒酒来。
“本来,伉乃迁那个狗东西,出高价要我除掉他那个逃走的姘头,可我还留了一手,准备把肖云卿弄到手,同心大干一番事业,可万万没想到你,你这个没有人性的老东西,就这样毁了我,毁了我,我他妈的大事业。”刘浪飞浑身抽搐了一下就软溜溜地滚到地上不动了。他瞪着眼睛张着嘴,但他再也看不到世界上的一切,发不出任何污言秽语了。
刘浪飞的母亲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阵昏暗,她用尽生平最后的一点力气大笑一声也倒了下去。她手里的酒瓶子摔到地板上,毒酒从瓶口咕咕地向外溢流着。这间曾经不同寻常的房子,此时真正地进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凯在辛苦奔波中又度过了一个星期,结束了对伉乃迁这一聚赌团伙的侦察,急急地踏上火车离开桑落回地区去向冯局长汇报。等他拖着疲倦的身体,怀着完成任务后的喜悦,怀着对肖云卿的惋惜,怀着几分难以名状的悲伤跳下火车,踏上清川市的土地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洁白的瑞雪轻柔地覆盖着清川大地,天空中仍然在悄悄地飞撒着雪花,清静得连一丝儿风也没有。赵凯站在站台上打了一个寒战,他下意识地紧裹了一下披在身上的军大衣,就迈出步子,急急地向清川市的公安局走去。他不能忍受社会上有伉乃迁那样的毒瘤存在,他要去向冯局长请求下一个任务,去清除这个寄生在社会主义健全肌体上的病灶。清川是他自幼生长的地方,在这里他有一种主人感,有股不怕任何邪恶的精神力量。他离开宽阔的街道,拐进一条昏暗的小巷,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他要穿小巷走近道,哪怕早一分钟见到局长也好。他踏着脚下松软的白雪,踩着有节奏的吱吱声向前走着。忽然,他的左腿一闪打了个趣趄,差一点就要摔倒了,他慌乱地摊开双手。就在这一刹那,有一双手及时地紧紧地抓往了他的左臂扶住了他。他心里一惊回过头来,向在这个时候能帮他一臂之力的好心人报之以由衷的微笑。
“谢谢。”赵凯刚把谢谢两个字说出口就愣住了,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自己身边紧紧地扶着他的竟会是她。
“走吧。”肖云卿甜甜地一笑。赵凯顺从地转过身由她扶着慢慢地向前走去。
“你,你怎么来了。”好半天赵凯才打破了沉寂。
“因为这里有你。”肖云卿的语气里带有几分调皮的天真,一下子使赵凯想起了当年的小云卿来。
“你还是和过去一样。”
“不,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肖云卿显出了几分黯然的神色。
“你会比过去更懂事的。”赵凯感慨地说。
“也许。”肖云卿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困难我帮助你。”
“什么困难也不会有了,我只求你答应我能让我侍候你一辈子。”肖云卿紧紧地把身子依在赵凯的身上。
“当然,”赵凯苦笑了一下,“可是我也不是以前的赵凯了,不仅脸上教母狗咬了一口,让人见了就害怕,而且我的腿也是断了又接起来的,至今里边还有不锈钢抓钉呢。”
“刚才你那一趔趄我就看出来了,”肖云卿低下了头,“正因为这样,你才更需要……你给嫂子说说,我就做你家的佣人,我不图任何报酬,只图我对你欠债的这个心灵能得到安慰。”
“你嫂子,”赵凯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你要想叫嫂子,那就自己叫自己吧。”
肖云卿一阵惊喜,两颗感激而幸福的泪珠滚出了眼眶,她一把抱住赵凯扑在他的怀里,“赵凯哥。”
“云卿,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赵凯十分感慨地用他那粗糙的手掌抚摸着肖云卿那柔软的散发着特殊香味的头发。就这样,他们在幽暗的小巷里,在雪花飞舞的寒夜中久久地站立着,拥抱着。
“咱们走吧。”肖云卿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赵凯。
“你知道我要到哪里去。”
“知道,公安局。”
“你同意。”
“我陪你一块去。”
“……”赵凯把肖云卿抱得更紧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先坐牢,坐牢出来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求你一定等我。”
“哪儿的话,政府一定会宽大你的。”
肖云卿沉思着。
“走吧,你把大衣披上。”赵凯从身上取下大衣给肖云卿披上。肖云卿感激地接受着这人间高尚的关怀,纯洁的爱,她静静地站着,足有一分钟一动也不动。她深情地看着赵凯,在这微弱的灯光下,她把自己的一怀情愫都通过目光传送给了赵凯。肖云卿从身上取下大衣,她只披了一分钟,有这一分钟也就足够她温暖的了,有这一分钟她将永世不会感到寒冷,她把大衣又慢慢地披在了赵凯那宽阔的肩上。赵凯从她的眼神中意会到了一切,他没有反对,他知道,这样她会感到更加幸福的。
“赵凯。”
“嗯。”
“我带来了一部分钱,数目还不小呢。”
“是赌来的吧。”
“嗯。”
“全把它上交。”
“听你的。”
他俩互相对看着,两副笑容同时浮上怀着同一种心情的两个人的面孔。他们依偎着慢慢地向前走去。
“啊!”忽然,肖云卿一声惨叫,身子一抖站住了脚步,向前瞪起了直愣愣的眼睛。
“啊,你怎么啦。”赵凯一惊回过头来。突然他发现一条黑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闪就消失了。他用手急忙扶住倒在他怀里的肖云卿,一股热流传到了他扶在肖云卿身后的胳膊上。他急忙向肖云卿的背部看去,啊,一把尖刀正扎在肖云卿的后心。
“啊!”赵凯惊叫一声,猛地拔掉插在肖云卿后背的尖刀一甩手扔出好远。顿时,鲜血像水注一样从肖云卿的后背涌了出来,她抽搐了一下就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在惨淡的路灯光下,她那秀美的脸上就像蒙上了一层麻纸一样惨白。慌乱中,赵凯急忙蹲下来,尽量让肖云卿能平躺在自己怀里。他急切地呼唤着肖云卿的名字:“云卿,云卿。”
肖云卿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她怀着无限的深情看着焦急悲恸中的赵凯。赵凯在她那熟悉的眼神中意会到了一切,他看到她此时幸福的心情,更看到了她对幸福的惋惜。肖云卿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有千言万语要向赵凯倾诉,要诉向社会述说,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已经失去了能够使声带颤动的力量。赵凯突然清醒过来,他抱起肖云卿就向来路返回,向着清川市人民医院的方向狂奔起来。鲜血从赵凯的怀里流淌下来,洒在了洁白的雪地上。赵凯在奔跑中感到肖云卿的体温越来越高,她的头无力地从他的手臂上耷拉下来,在他的奔跑中无力地晃动着。赵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在一盏路灯下面停了下来,他大声呼叫着肖云卿,但是她永远也听不到他的呼唤,永远也不能回答他的问话了。她那双晶莹的眼睛仍然在含情地注视着他,两颗亮晶晶的泪珠像闪亮的宝石一样镶嵌在她那秀美的眼角里。赵凯失声地恸哭起来。在老山前线,他的一位最要好的战友就是这样在他的怀里安详地离开人世的,那时候他的胸膛里只有悲愤,没有伤心,可是今天他感到更多的却是伤心,尽管他清楚地知道肖云卿并不是什么英雄,而且是一个准备去坐牢的人,但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它就像一汪洪水一样冲跨了他那感情的堤坝。赵凯慢慢地站起身来向来路返回去,他要带着肖云卿去实现她最后的意愿。
在桑落县城人称小公园的文化馆里,方巧巧悲伤地坐在莲花池边的石凳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她一点也没有觉察。这时候,突然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被一股带有浓烈的可可香味的香烟熏得回过头来。啊,她身边坐了一位风度翩翩,相貌英俊的青年。他轻轻地吐了一口烟微笑着向她转过头来,她正想起身离开他却说话了:“不必惊慌。”
方巧巧转过脸去不去理睬他。
“什么事会使姑娘如此伤心。”
“管得了么。”
“也许管得了,就看我愿管不愿管。”
方巧巧没有说话。
“哦,自我介绍一下,敝姓伉,可不是坑人的坑,小字乃迁,伉乃迁,噢,请记住,也不是坑你钱的意思啊。”伉乃迁说话带有几分幽默,他友好地向方巧巧笑笑。“我啊,没有钱,也不怕人坑。”方巧巧叹了口气喃喃地说。
“那你怕人坑你什么呢。”
“我从此后一无所有,两手空空,”方巧巧苦笑着说,“谁也坑不到我的什么了。”
“姑娘,我不想问你的芳名,就像欧洲人不敢问姑娘的芳龄几何一样。不过有何困难尽管照直讲来,我伉某人惯干这些狭路相逢拔刀相助,救人于危难之中,成事于困惑之时的事情。不瞒萍水相逢的姑娘说,我只是个庸才,自由职业者,手无缚鸡之力,胸无过人之智,可以庆幸的是我在政界、财界、军界都有几个熟人。”
“啊,你在财界有熟人。”方巧巧本来就对这个有点贫嘴的小伙子没有什么恶感,一听说他在财界有熟人就高兴得惊呼起来。
“银行行长是我姑父。”
“那能不能帮助我贷几个钱出来。”
“我想姑父如果愿意的说话的话,恐怕易如反掌吧。”
“真的。”巧巧高兴了。
“批个条子就行了么。”
“啊,批条子。”
“好啦,我们还是不要再谈这些没有现实意义的话题了。”伉乃迁从小石凳上站了起来,“再见,为了你的安全,我还是奉劝你早点回家为好,你看太阳已经下山了。”
“呃,你别走么,真地我求你给帮个忙行不行,事成之后定有重谢。”方巧巧急急地站了起来,她好像突然间发现了新大陆。
“什么事说吧。”
“我想办一个小小的家庭企业,可是没有钱……”
“噢,明白了,贷几个钱。”
“是的,是的,你真聪明。”
“聪明不敢当,要帮忙还可以。”
“那就求求你啦。”
“好吧,我们现在就走,到姑姑家里去,姑父肯定下班回家了,在家里有姑姑帮忙说话就更容易了,姑姑是最疼我的。”
“那好,听你的,我们就快走吧。”方巧巧就像在催一位熟识的朋友一样拉了一把伉乃迁。伉乃迁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就带着方巧巧离开了莲花池,离开了人称小公园的桑落文化馆,消失在刚刚降临的夜幕之中。
——1986年8月22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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