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子罕第九》24:什么样的重要话要说两遍
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没有人敢说圣人啰嗦,也没有人会觉得《论语》的编订者粗心大意。但有些话,在《论语》中的确出现过两次。比如这句:“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有趣的是,在《论语·学而第一》中,原文是这个样子的:“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说得直白点,这是孔子在教弟子“为学之用”,读书学习是为了什么?弟子们认为是“为政”,孔子认为是“做人”,实际上是一回事儿,这五点,可以理解成为政或者做人的法门。
到了《论语·子罕第九》,孔子把这段话又说了一遍,而且减了前两点。整理记录者呢,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参加汉字听写大赛的成绩也有高下之别。原文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相比较而言,这里减少的那两点与“学而第一”有关,“无”字变成“毋”字,让句子原本模棱两可的意味变得更清晰明白了。
圣人立教信手拈来、随机而施,似乎也说得过去。后人整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疏漏”呢?
或者,在编纂者看来,这两者还是表达了不同的意味,以至于难于轻易割舍,只好都保留下来,供后人慢慢揣摩。
那么,这三句话进一步的意思又是什么呢?
一、回到人之根本
一开始,孔子想向弟子们传递的是为人做事的大道,而弟子们想向先生求的却是在乱世中卓然而出的为政之道。孔子只能因势利导,含混的将做人处事的注意事项包装成入仕为政的秘诀来“售卖”。
做人做事和入仕为政实际上没有本质上的分别。未入仕途,是一个人做事,入仕为政,是带着大家做事。
入仕为政,无外乎对上以“忠”,能“致其身”,能抛开自己的私心与利益,全身心的对上负责。对下取“信”,能身体力行“敬其事”,能赢得人民的信赖与拥戴,能团结起民心、民力,用以成事。
从入仕为政的角度讲,行事以忠信为主,以此为主便还有个以彼为辅的问题。为政者不能太死板,还要讲宽和,讲迂回。但不要忘记回到“忠信”的正道上来。所有的迂回,所有暂时的“苟且”都不能丢掉“忠信”这一根本。
到了《论语·子罕第九》,编订者认真琢磨孔子的行事风格,“主忠信”在做人做事上的妙用逐渐清晰,于是重新强调“主忠信”时,已经少了“入仕为政”的功利,而是回到做人做事的根本上来了。
二、回到凝心聚力
入仕为政者,只要做事,便难免会与人产生利害冲突。在这个过程中,要“算计”,要争取做到“多栽花少栽刺”,万不得已与人冲突了,要注意尽可能少栽刺。
政治本身的意味全在于团结更多、更大、更有效的力量以达成正确、正向的事儿。入仕为政者时时刻刻都要保持有尽可能多的“政治朋友”,避免树立过多的“政治敌手”。不是为了圆滑做人,而是为了更好行政,更好地做事、成事。某位伟人通俗地讲“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就是这个意味。
对于入仕为政者而言,政治资本和政治力量从哪里来?全从你的政治朋友那里来。“无友不如己者”有两层意思,一是保持谦逊和政治清醒,真诚、谦逊的发现朋友的优长,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二是以壮大政治力量为根本目标,不和那些无助于“我”的政治力量提升的人做朋友。
还是回到做人做事上,做人做事同样需要凝心聚力。诗人贾岛有句话叫“君子忌苟合,择交如求师”。欧阳修说得更明白:“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以同道而论,便“无友不如己者”,以同利而论,“毋友不如己者”是为了避免“朋友”一词变味。
三、回到自我精进
“过则勿惮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做为个体自然人,有点错误,影响的是自己。作为入仕为政者,有了过失,影响的是他人,因此千万不要怕改正。
为什么讲“勿惮改”呢?
对于入仕为政者而言,常常有一定的“位”,所谓“位高权重”,这个“位”决定了入仕为政者的执拗和恪守。即便是真知道自己错了,也很难当众改正。让一个入仕为政者承认错误本身就很难,让他轻易的改过,那简直同要他的命一般。或者碍于面子,或者害怕降低威信,为政者最难做到的就是改过。
孔子讲“法语之言,能无从乎?”
合乎礼法原则的话,能不听从吗?当然要听从了,更为可贵的是能够及时更正、落实。
过,毕竟是过。过不能改,只能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入仕为政者是这样,普通人做人做事也是这样。
没有对已知错误的改过,便没有道德上的自我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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