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汽车,是很多人的梦想,于我也一样,我所难过的不是不能拥有它,而是拥有的太晚,从而让我心里留下了永远的遗憾。
2008年的盛夏,我和爱人的父亲相继去世。年底,我们购买了一辆国产的中华车,车不贵,却也让我们倾其所有并背负债务。而我们买车并非是为了炫耀和享受,只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春节,更方便去看望我们分别在另两个城市里的孤独的母亲。
第一天爱人开车送我去上班。我坐在车里却没有一丝喜悦。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行人,我不由得泪流满面。爱人也沉默,他懂得我为什么难过,我们一直懊恼没有尽早的买车,好带两位老人能多出去看看,好让我们回去看望他们的次数更多一些,好让他们看病时少一些奔波的痛苦。
在此之前大约11年前(算到如今已经是19年前了),我们曾经买过一辆二手面包车。那是我们家族的第一辆私家车,家人都很兴奋,于是我们决定在五一的时候做一次“时髦”的自驾游。我们四个小家庭的人再次组成了一个大家庭,七个大人和三个孩子“超载”出游。我们拆掉最后的一排座位,铺上被褥,放了水果、饮料,母亲甚至还煮了鸡蛋烙了油饼。父亲被恭敬的安排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我和母亲带着最小的两个孩子坐在后面,欢天喜地的开始了我们的第一次自驾游。
父亲是极欢喜的,我们按照他的意思向林州——父亲的出生地出发了。父亲年轻的时候当兵离开了家乡,我们兄妹四个都出生在外地,只是年少的时候在春节跟父亲回过一次老家。正值风雪交接的春运高峰,父母带着四个孩子,又拿了太多的东西,一路辗转换车的艰难印在我的心里永远难忘。所以,这次的轻松愉快让老父亲非常的满意,虽然只是辆算不上舒适的面包车。于是,时年67岁的父亲,比我们任何一个年轻人都要精神百倍,一路上几乎将他一生的趣事都和盘托出,当然也包括我们曾经回老家时艰难的喟叹。
这次出游在随后的很多年里一直都是我们全家最津津有味的谈资,直到查出父亲罹患胃癌。因为特殊的原因,面包车在出游回来很快就卖掉了。为了让父亲少些痛苦多些方便,给父亲看病的几年里我们总是辗转向周围的朋友借车,更多的时候父亲则不得不忍受着病痛随着我们四处颠簸。第一次手术后,父亲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我们一再的计划再带父亲回老家一次,却因为工作的原因拖了下来,没有想到父亲的病情突然加重,08年春节的大年初四再次住院。匆忙的二次手术后,父亲已经卧床不起,我们随即开始了每周一次的探望。
那一段时间我真的不敢回首,身体上的疲惫和心里的挣扎苦痛构成我经历过的最灰色的日子。因为上班的缘故,我们只能选择坐火车以求周五的晚上能赶回家里。但火车上永远都是人如潮水,而且那时鲜有守时的列车。无数次我在一周工作后疲惫至极的坐在深夜车站的水泥台子上等车,爱人一边安慰着难过流泪的我,一边张望着火车来临的方向,而母亲在家里总是等我们到深夜回去赶紧端上热了又热的饭菜。父亲在极端的病痛中仍是关心我们,他总是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轻轻的说:“要是忙就别跑了,别耽误工作。”我则不得不忍注满眶的泪水,对父亲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怎敢偷懒?父亲的病情已是日渐恶化,我们只怕他留给我们相聚的时间太短太短!
2009年春节,我们第一次开车回家过年。在父亲的墓前,我痛哭不起,为了没能满足父亲再次回家的梦想,为了没能让他坐上我开的车,享受女儿带给他的自豪和快乐!为了那一次永远难忘的自驾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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