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越来越深。
转眼便至寒露,月露清冷的时节。
二十四节气里,最喜欢的当属寒露,霜降,大抵是名字念起来有一种浅浅的薄凉之感。王安石说“空庭得秋长漫漫,寒露入暮愁衣单”,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凉气愈发深厚的深秋,是否有人低声相询,嘱你添加衣裳。
是真的喜爱秋月无边,瑟瑟清寒,就如同喜欢一个眼眸冷锐,清冽幽然的男子,玉簪束发,眉目如画,只是近不得,只远远看得那寒风中的一抹身影。
闲来无事时写过一部小说,女孩子温婉可人,玲珑乖巧,爱上一个唤衾思寒的男孩子,从十六岁的璀璨年华,不声不响,深深镌刻在漫长的时光里。她默默地低到尘埃里,一路漂洋过海。后来,等到她终于足够有勇气回来告诉她一场青春里盛大的秘密时,才发现那样一个清凉寡淡的男子,与她,根本就像永不契合的平行线。
高三时也写过一部略显稚嫩的武侠,宫廷深深中的宠公主,年少时目睹两国交战,在鲜血中看到亲人惨死,从此收起性子,淡漠至极,后来,她脱下华服,离开故国,一个人带着一把古琴,踏上敌国。再然后,她在一次次险境中爱上一个冷酷的杀手,然而他却是仇敌的义子,那种惨烈的撕心之痛在仇恨面前,化作了滔天的罪孽,最后他背叛师门,与她一同长眠在相思花纵情凋落的时节。
仔细想想,好像自己真的不擅长写皆大欢喜的故事。诚如友人所说:你外表文雅贤淑,热爱美好的事物,一支笔,却温柔中刀尖锋锐,砍的男女主人公生死茫茫,从不曾花好月圆把家还。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忒凶残了些!但是你没体会那种看书看的因为结局悲惨一边哭一边想:这作者才是我的榜样,我以后也要写这种故事,然后又泪眼婆娑地咬紧牙关看下去的感觉。嘿,我十七岁看沧月的《雪满天山》就是这般状况呀。
刚刚过完国庆,七天假期,好似一晃就没了踪影。假前是和好友商量好的,预备着一路至景德镇,去瑶里,浮梁,再抵达婺源,最后过长江,登黄鹤楼,最后竟也不疾而终。计划在变化面前总是如此苍白无力,假期后几天,念念突然感冒,半夜时分,那小小的身子从被窝里坐起,剧烈地咳嗽,小肩膀一抖一抖的,眼里有泪滴下来。我瞧着心疼,恨不得承担那些苦难,熬了几个夜晚后,总算逐渐好转。然而来不及任何休息,假期便结束了。
生活就是那样平淡寡味,可是我又记得有人说过:就算步入绝境,也要一只手挡开笼罩的阴云,一只手在挣扎中草草记录周遭的一切。那样,你终可以看到不同,也许也比别人看的更多,而那些独特的风景足以让你从容应付生活周遭。
于是,太阳便升出水面,春天风吹来花信,夏夜星河倒悬,秋天有大雁渐行渐远,暖阳在冬雪初霁时闪烁金边,这样的尘世,你说,怎么可能只有苟且?
迷上的作家许冬林同样有句话深得我心:人生啊,允许在光整庄严之间有一回小小的潦草,小小的理不清,允许在逼仄紧密的日子之外有那么一点舒朗开阔,可放马灵魂。
所以,又何必苛求完美呢,就于这深秋寂寥中,独自低吟岁月,一袭披肩抵御薄凉吧。
你看,起风了,校园里的桂花无遮无拦地开,露愈发重,请你多著衣裳啊。
傍晚时分,骑车去接念念放学,秋风瑟瑟中,有朋友致电而来,问我在哪里?随之他带了一坛子茶叶候在幼儿园楼下。瓷坛是古朴的褚红色,开盖有淡雅的香味,竟是红茶。
武侠故事中,公主大仇得报,男主随之赴黄泉,相思花落尽时,一切幻象消失,不过都是一场幻境,公主常年修炼幻术,古琴起,长剑出,她用自己的一生,在如火纯青的幻术中引人入瓮,敌人,爱人,还有自己。
故事虚无,人生却足够温情,如那坛子寒秋里的红茶,你说呢?
戊戌年 寒露 素浅手书
节气之寒露——秋已深,人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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