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整个学生时代都是借助学校“助学金”度过的。
不知是出于无知还是缘由时代观念,读书期间对于贫穷的认识非常“恬淡”,甚至有种近乎变态的“自豪感”,对于每次能拿到班级“一等助学金”感到特别神奇。
现在想来,当初有这种认识确实是件好事,没有让我因为家庭的贫穷而自卑,更没有因此增加我的心理负担。
然而,贫穷真正给我带来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尽管很多时候被我有意或无意忽略。
对于农家子弟来说,跳出“农门”唯一的途径就是考学。我坚信,不管你是出生在农村,还是有幸生在城里,只要你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不是官宦子弟,不是富贾后代,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任何事情的成功都需要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然而,在“通过考学跳出农门”的这条路上,我却“有天时而无地利”。
我是在文革结束后的第二年小学毕业的,那时刚刚恢复高考,国家对教育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小学毕业后,我顺利考上了县重点学校的重点班。在学霸如云的重点班,我当了三年数学科代表,还兼任了一年学习委员。每次考试的时候,我跟大多数同学一样,也怕!不过我怕的理由跟他们不大一样:一怕试题太容易了,做起来没“滋味”;二怕老师监考不严,成绩没有区分度(当然这是孩子级别的幼稚想法)。
应该说,大到国家形势,小至个人天资,我是占尽“天时”。
只可惜,家庭条件太差,让我失去了“地利”。家里供了初中三年,已是几近断炊,如果继续高中,两个妹妹就可能连初中都无法继续,所以,我只能报考中专。
学校领导了解我的情况,他们也认为只能这样,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那时实行“一考双招”,就是高中和中专招生是通过同一次考试录取的,第一榜先由重点高中录取,第二榜中专,再次一等是普通高中。记得在开考前教导主任于某鸿特地找到我,给了我一番“非同寻常”的嘱咐,大意就是:既然要报考中专,那就不能考分太高了。如果考分太高,就会被重点高中录取,所以要我每科故意丢十到二十分。
真是天怜我也!答题的时候,我分寸把握得特别好,总分不高也不低,正好控制在本地那所师范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区间内。就这样,我算起如愿以偿了,被当地的一所中等师范学校录取了。
半是荒诞,半是无奈,可是我的命运就是在这种状态下被决定的。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明明是自己的亲身经历,现在倒觉得是一个故事!尽管难以置信,却是真真实实!
三年后,我成了一名教师,那年我十八岁。与此同时,我昔日的同学参加了高考……
又四年,我曾经的同学大学毕业了,他们有的直接分在国家相关部委,有的留校任教,更多的分在省厅级单位。
这时的我已由A镇调到了B镇,渐渐适应了“把生命消耗在ABC的一千次、一万次重复之中”的生活”。与四年前相比,唯一变化的一点就是由“84级学生的英语老师”变成了“88级学生的英语老师”,仅此而已。
那天走在路上,路旁有家店铺正在高分贝播放韩磊的《向天再借五百年》,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笑的问题:如果上天真的给我五百年,我也不敢再与我的那些同学比肩,因为这之间的差距别说五百年,就是五千年我也莫-能-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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