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茶

今年春节喝了口父亲的茶，实在是苦，可我也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喜欢那么多茶那么苦。他想靠着茶苦淹没他心里的苦，婴幼儿时期他母亲，也是我至今形同陌路的奶奶，因为他出生时候一泡滋上天际的尿，从小就说他是逆子，不孝子。后续一直把他寄养在外地，直到他十三四岁自己开始了独立生活，好在有几个哥哥帮衬，才摆脱了天天混社会的坏习惯。

好容易结婚生下了我，父亲有次因为过年"推牌九"输了小几万，我那奶奶提着一杆铁锹就不由分说的往父亲头上砸下去，完全不考虑后果，砸的父亲那年春节都是头顶一个大包的走动。

自此父亲与我那奶奶关系也差的到了极点，可那毕竟是他的母亲，第二年春节她在桐城老家出了车祸，父亲未有迟疑包了辆车赶去了医院，也是五个兄弟里最早一批赶到的，医院说血库告急，父亲想自己献血，可医院说不合格，父亲只好让我母亲献血，我母亲是个憨厚善良的人，二话没说去献血换证。

可后来我那奶奶让她最喜欢的小儿子照顾她，也没对我父亲有任何改观，2020年我母亲查出胃癌，需要做手术，我望着手术室外父亲不急不慢的样子知道他心里苦，母亲做完手术后，医院说可能状态不太好，但是仍需要切片化验一下，父亲当时应该是已经了然于胸，而他心里的苦我现在才能体会。

2021年11月我母亲病情复发去世，父亲他好像苍老的好多，家里支起了灵堂，3天只见到从小带父亲的小姑奶奶，未曾见到他父亲父母，至此他茶杯里茶越来越苦。之后我也爱上了喝茶，淡淡的茶。

但好像我没办法让他茶杯里的茶淡下来，他自始至终只愿意一个人默默的消化这些苦，茶叶一整杯一整杯的倒。我喝他的茶他总是不让，我知道他不想让我尝这些苦，一丝一毫都不想。他总说我结婚搬新房，他就完成对我母亲的承诺了，可他不知道我也想帮他分担，他总说我在他面前总归是孩子，不懂那些事。

可我不这么认为，承担责任我早就该了，不管是茶的苦还是生活的苦我也明了，我仅仅想陪他分担一些。他最近总说自己老了，我也害怕他老了，笑着回复说一点也不老，还有好几年才退休怎么就老了呢。

你的茶好苦，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