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习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教学楼上的超大瓦数的灯射出白得凄凉的光,照得人眼睛睁不开。这样的感觉直接刺激到我这些天不舒服的胃。于是胃里涌上一阵阵酸楚,就像血压计里的水银柱,升喉咙这里又降落下去了。
是该休息了。身体真的吃不消了。我穿着羊毛大衣踏进车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车里也是一样的冷。这样的冷真的无法让人消受。每年十月份供暖之前的日子是我最痛苦的时候。这几天妈妈,女儿和我都生病了。我因为胃不舒服已经快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上课的时候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再也没了河东狮吼,玻璃抖三抖的效果了。眼皮耷拉着,声音都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浑身无力。120斤的体重竟然也有了飘然的轻盈感。是的我是飘进车里的。
学校广播室传来孙燕姿的《遇见》。那是大学时我们一直循环播放的歌。那时每个人发了几盘空磁带,学院是出于提升我们英语听力的好意,结果我们就去计算机楼上录了好几盘当时流行的汉语歌曲。毕竟,正版磁带也真心很贵的。记得当时录了孙燕姿、梁静茹,西城男孩的专辑。放在复读机里,反复地听。借来同学磁带里的歌词很认真的抄写在硬皮本上。吃饭的时候,休息的时候,打开复读机,听听梁静茹的《胆小鬼》、《短发》,西城的《my love》。
在那个多愁善感的青春里,总有多出天际的情绪。总是幻想着能有人宠爱地对自己来个摸头杀,叫声胆小鬼或者剪去万千烦恼丝,和往事说再见,潇洒清爽的过活。然而生活并不是拍MV。我终究离梦想的生活太过遥远。有时并不是太多的客观因素阻碍了自己前行的路,更多的时候应该是自己的内心强迫自己不应该如此。我认为人生充满苦楚,人就应该隐忍、吃苦、埋头苦干,不该享受。我在对自己的严苛里偶尔有过一点点的幻想,立刻又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不齿和惭愧。
是的,这就是那时的我。把自己锁在一个小小的囚牢里,挣脱不得。
听《遇见》的时候我的思绪就跟着孙燕姿的嗓音慵懒的流淌起来。
我遇见谁 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 拿着爱的号码牌
总觉得歌词里写的肯定是一个倔强执着渴盼爱情有略迷茫的女孩。也坚信歌词里有自己的影子。我又何尝不是拿着爱的号码牌苦苦等待的人呢。等待着邂逅,期许,允诺,幸福。我等得人又在多远的未来呢。我也不知道。生命里擦肩而过的一个个人呵,就这样完美的略过。现在回想起来,记忆模糊了很多。
有时学校也播放remember me。那些歌词从老者的嗓子里吐出来,在演唱时一定揉进了他经历的悲欢离合。一定渗透进他演绎的故事。那些音符不疾不徐地从他嘴里传出,直接坠入你的心里。和你的情感碰撞在一起,刻骨铭心。我们匆匆走过,到头来谁会记得那些的细节,那些的情节,那些的不眠的夜里对人生的美好憧憬和深刻思索?谁记得你的青春,你的芳华,你的眉头紧蹙,你的笑靥如花?谁会记得,谁会懂得。生命太短,回忆太长。
相比于夜晚,我还是更能接受白天。
早上上班的时候,马路上洒水车经过。地上湿漉漉的,本就寒冷的天气徒增一丝凄清。等红灯的时候我忍不住将手靠在嘴边哈气,求得片刻的局部的温暖。赶早市的商贩头顶一顶破旧的针织帽子,反穿一件灰绿色的军大衣,开着三轮车横穿了马路往西驶去。送小孩儿上午幼儿园的妈妈弓着腰背着孩子急匆匆的往北边走去,背上的孩子穿着荧光绿的棉衣,很是吸睛。真羡慕他在妈妈背上汲取母爱温柔的时光。一个爸爸拉着穿着蓝色校服的儿子急匆匆地往东赶,不知道是忘了定闹钟还是孩子贪睡,很显然已经迟到了。孩子一只手在爸爸的手心,另一只手里拿着个手抓饼,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侧着脑袋去啃手里的早餐。
当你偶尔一瞥就会领略这个城市秋日的清晨。原来,每个人都很忙碌。就像每个小区里闪出灯光的格子里必定有闹铃叮当,有叫孩子起床的呼喊,有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就在厨房忙做早餐的妈妈,有卫生间里的“本性的呼唤”,洗漱的声音窸窸窣窣。有找不到校服的着急和慌乱。有不耐烦的催促,有要迟到的抱怨,有厉声的责备,也有体贴的关爱和温柔的告别。一幕幕场景在那些水泥房子里上演。每一个家庭都有故事正在发生。每一个清晨都有点兵荒马乱。
很喜欢道路两旁的树。一排排白杨笔直地站立着,明艳的黄色的叶子挂满了枝头。像是迟暮的美人,以最后的仙姿佚貌和岁月做最后的告别。那种惊世之美没有了年轻的稚嫩与轻狂,带着岁月积淀的厚重与韵味,带着看破红尘的淡然无争。让人想到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春去秋来,循环往复,这就是人生。
我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路边一对外国情侣正在拿手机拍路边树上闪耀的星星、灯笼。两人相视的目光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甜蜜。突然感觉,无论天气如何寒冷,这个城市的街头总有温情的一幕。冬天会来,暖气也会来,生病了会康复,疲惫了会休整。是的,总有一天,我的谜底也会解开。我也会像树叶一样安详的等待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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